颜知听完他的故事,已不知说什么好。虽然以他立场说这样的话有些奇怪,但赵珩确是个可怜人。
没有那天夜里发生的事,赵珩又会在几岁开始杀人呢?这一生似乎是他逃脱不了的罪孽。
或许,今夜带他离开这个从不理解的人世间,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吧。
云天崖之所以叫云天崖,是因为那里视野开阔,坐在崖边躺下,眼前便铺开大片的云,大片的天。
颜知小时候喜欢这里,是因为这里能看到最美的日出与日落。
如今虽是深夜,天上只有黑压压的云,却也能看见一轮极细的下弦月悬在深蓝色的天际。
颜知静静的站在崖边,听见底下的风呼呼得吹,身后的赵珩忽然道:“等一下。”
颜知当他后悔了,不管不顾一脚迈开,却被一股巨力拉扯回来。
他不敌那大力,一下子跌进对方怀里:“赵珩!事到如今你才出尔反尔,我一辈子瞧不起你!”
赵珩知道他误解,解释道:“底下风大,怕抓不住你。我用绳子把我们拴在一块。思南找起来容易些。”
说罢,便从袖中取出软绳来,先在自己右手腕上系紧了,然后便来抓颜知的左手手腕。
见赵珩想要捆缚自己,颜知出于恐惧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可随后看了看赵珩手腕上那加了两个死扣的绳结,他复又冷静下来,重新将左手递了出去。
赵珩捆了他这么多次,没有一次这样轻柔。
动作和缓,可捆缚的照样很紧。
他一边捆一边问:“颜知,如果人死后有来世,你想做什么呢?”
颜知不答,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对他而言,死亡便是一了百了。
赵珩又问:“你为什么改变主意,愿意和我一起走了?”
颜知叹了口气,终于开口,答的却是上一个问题:“我要做一根绳子。”
赵珩微微一怔:“原来还可以投生成绳子?”
颜知:“我不再入轮回,从此做一根绳子拴着你,也不让你再来人世了。”
赵珩定定看着说着这番冷冽发言的颜知,半晌,甘之如饴道:
“颜知,你待我真好。”
“……”
赵珩忽然想: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在找东西想要拴着颜知,如今回头一看,颜知饮鸩,他也跟着饮鸩,颜知坠崖,他便也跟着坠崖。
原来不知不觉,早已是颜知在拴着他。
说话间,他也已在颜知的手腕上完成了链马扣,和自己腕上的一样,加了两个死扣。
“要拴着我哦!说到做到!”赵珩的眼底满是狂乱的喜悦。
颜知无奈的再给了这冤孽最后一瞥,闭眼,转身决然朝崖边抬脚走去。
至亲,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