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没有动静,裴长意缓缓转身,冷淡的眸光从徐望月脸上扫过。
和徐瑶夜那样明艳张扬的妆容比起来,徐望月平日里的妆容便是极淡,此刻她洗了脸,一张素净的小脸不施任何粉黛,却透出一股无瑕的纯真。
洗尽铅华,反倒显得她的脸,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裴长意的呼吸微微一滞。
徐望月看着他晦暗不明的眼神,不知他是何意,“见过世子爷,我是打算进去……”
“拿点心吗?”裴长意见她吞吞吐吐,接口说道。
见徐望月整个人愣在原地,裴长意抬起步子,两三步便走到她面前,语气平静,“我有些饿了。”
徐望月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人已然走进了她的院子里,极为自然地在桌案前坐下。
那模样,是心安理得,等着她端点心出来?
徐望月心底一沉,她今日在长姐院子里,晚膳用得很好,想好了要把今晚的点心留到明日吃的。
现在可好?裴长意怎么又来了,非得吃光她的点心吗?
“嗯?”裴长意微微挑眉,抬眸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慌。
徐望月不情不愿地进了小厨房,过了许久,才拖着缓慢的步子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个白瓷碗。
这白瓷碗里,是她想了许久的烤梨。
一整只水润秋月梨,挖去芯子,里头是银耳,枸杞和红枣。炖了许久,香甜可口,润燥养肺。
裴长意不紧不慢地抬头,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紧抿着的薄唇溢出淡淡的笑意。
从前他在林家村,都没见人护食这般厉害的。
他的眼神从徐望月身上,那明显不合身又厚重的斗篷,落到她双手仍是红肿的十指上。
裴长意的笑意隐去,眼眸沉了沉。
“这是你做的?”裴长意很自然地接过徐望月递来的勺子。
指尖相触,他心头漫过一丝熟悉的感觉。
徐望月点头看裴长意一勺子挖下,她脱口而出,“世子爷不喜甜食,这烤梨我放了许多糖。”
裴长意嘴角微微牵起,“舍不得?”
“自然不是,只是,怕惹了世子爷不喜。”徐望月解释,毫无底气。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如今怎么能不认了?
“此一时,彼一时。”
裴长意神色清朗,月色之下,他仿佛谪仙。
可徐望月瞧着那张脸,心里越烦闷。
光风霁月的世子爷平日里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清冷淡漠。
怎么到了她跟前,就像个地痞无赖,还夺人吃食?
裴长意一勺一勺挖着烤梨,也不再和她说话,只是遥遥地望着隔壁院子。
她就安静站在身边,淡淡的药香伴着梅花香气若有似无地飘来。
和那日一样,林大娘的院子里熄了灯,裴长意才起身告辞。
徐望月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不由得感怀,一个人若是孝顺,良心自也不会差了。
裴长意往外走,嘴里满满是那烤梨甜甜的滋味,回味无穷。
他回到书房,见青芜仍在书房门口候着他,身上披着的,正是那件青底白鹤披风。
“奴婢见过世子爷。”
青芜感受到裴长意的眼神,继续说道,“二姑娘临走时,将披风还给了奴婢。”
她是在赵氏身边长大的,不光学识过人,更是善于察言观色。
裴长意微微颔,抬步欲进书房之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青芜,“平日二姑娘来时,你过来伺候着就行。”
“若是她不在,你无需来伺候,也不可进书房。”
青芜淡然点头,无条件接受主子的指示,原本就是她们做奴婢的责任。
可世子爷这指示实在奇怪,她来书房伺候,难道是伺候二姑娘的?
“那奴婢退下了。”青芜说着话,正欲往后退,却听裴长意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等等,你身上的这件披风,是什么料子做的?”
“锦缎,是老夫人赐的蜀锦。”青芜回答着,心里更是不断打鼓。
今日世子爷是盯上这披风了?
难不成,他想做一件送给二姑娘?
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青芜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