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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烟进到病房后,言笑已经将病床调高了些,连日的奔波检查,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但眼神依然是温和的,尤其是看到自己女儿后。
“我都听到了。”言笑说,“待会儿让阿声也进来吧。”
“嗯,我只是想单独和你说说话。”
“说起来,我们母女俩也确实很久没单独聊过了。”言笑说,“上一次跟你聊天,还是在说相亲的事。”
说完,她俩都笑了笑。
“现在不需要了。”季如烟说。
“是啊,看来有缘的人真是走不散的。”言笑说,“我跟你爸当年也一样,吵吵闹闹的,感情倒是越来越深了。”
“所以,妈,你一定得好好的。”季如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坚定起来。
“看到你跟阿声和好,我很高兴。”言笑却撇开了话题,“其实我身边很多老师的女儿都不想结婚生子,现在的年轻人都开悟了,看清了婚姻的本质,挺好的。”
“作为父母,还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总是一个人。”言笑说,“万一哪天我们都不在了,至少还有个人,为你留一盏灯。”
“妈,你别担心我,我现在跟他挺稳定的,本来计划等他忙完带他回来看你们。”
“没想到因为我这身体,提前了是吧?”
“会好起来的。”
“如烟,我不怕死。”言笑勉力笑着,沙哑的声音却暴露了她的恐惧,“我害怕丢下你爸爸一个人走接下来的路。”
言笑背过身子,抹去不断掉落的泪,“世界那么残忍,我怕他孤单。”
喜欢一个人,或许是从心疼开始的。
而真正的爱与陪伴,原来只是……害怕他孤单。
灯塔
季如烟陪了言笑一整夜,母女俩一人睡一张床,时而望着天花板,时而侧过身,在黑夜中对视。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话题切得很快,聊聊过去的遗憾和未来的打算,也聊那些未被自己选择的路。
“我小时候特别讨厌当老师。”或许是季如烟的陪伴让言笑的心情畅快了许多,声音都明朗了,“老师太辛苦了,又要应付调皮捣蛋的孩子,还要应付一些难缠的家长和麻烦的领导,加班多,工资少,说是受社会尊重,其实就是个服务行业。”
季如烟不予置否,作为典型的双教职员工子女,这些年,言笑和季珩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她清楚地知道教师的处境。
他们不仅要对学生们负责,自己的孩子也总是不可避免地被拿去做比较,就好像教师的孩子理应成绩好,理应上985,这些压力都落在了教师的头上。
“妈,不管你选择哪条路,以你的性子,都会做得很好。”季如烟说,“你和爸都是对自己要求很高,但对我又很宽容。”
“我们希望你快乐成长就好,但如烟,你很争气。”言笑说,“你从来不让我们操心,所以我们才有精力去为别人家的小孩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