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贤:“请问。”
“你现在失忆的情况治愈了多少呢?”医生轻轻眨眼,看着他。
裴贤和他对视着,久久没有回答。
许久后,医生率先收回视线,他点了点头:“好的。”
结束后,医生说:“直面你的情绪吧,如果你的身体和心脏都已经作出反应,一方面是你在想他,另一方面,也许他真的如你所猜测。我们都知道,有一些东西是科学解释不了的,姑且称为爱吧。它会把两个没有血缘的人连接起来,从心,慢慢到所有感受。”
医生指着自己的心脏,在身前笼统地画了一个圈。
祁扬的状况在经过观察后稳定下来,期间一直是杨佳赫在照顾,由于事情有点严重,他在清醒后也深知不能让程雪松知道,所以也没有再请阿刘过来。
祁扬出院后,发现外面竟然已经开了春。
“风景好吧,禹城到底也是个旅游城市呢。”杨佳赫一边领着他走一边说:“这段时间在医院待傻了都,之后每天出来溜溜吧。”
“行,下午吃完饭就出门走走。”祁扬回答。
祁扬这次住院近四周时间,杨佳赫几乎做到了每天都来。在此之前,祁扬一直无法相信人情关系是牢固的,但是坐上车后,他心里难免有些感慨,看着车窗外草长莺飞,祁扬喃喃道:“谢谢。”
“客气就不用了,你多给我追加点投资就行了。”杨佳赫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祁扬笑了下,动作很缓慢地点头:“好啊。”
“还是算了,咱们按程序走,你可别看在我照顾你的份儿上就盲目投资。等你脑子清醒了,综合评估之后再看吧,虽然我认为我们公司未来发展是很有前途的。”杨佳赫挑起眉毛,“我照顾你,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
祁扬收回视线,低头用左手揉了揉眼睛。
“哎,可别弄成这样,我不擅长温情场面。”杨佳赫琢磨了一下,跟他讲:“我跟你说说严凯乐吧,我感觉这小子最近特别奇怪,行踪诡异,见到我跟老鼠见到猫似的。我老觉得他像是谈恋爱了呢?”
“没有吧。”祁扬说,“他那天不是还来看我吗?他那个性格,要是真谈恋爱了,不得昭告天下。”
“我之前也这么觉得,但是真的很奇怪。”一百秒红灯,杨佳赫踩下刹车,回头看着祁扬说:“还有个事,就你……抢救那天,我当时有点儿慌神了,他突然一下挺可靠,跑前跑后的办事,一直叫我别害怕,还突然碰了一下我眼睛。”
杨佳赫自嘲地嗤笑了一声:“我他妈还以为他开窍了呢,吓得我。”
“开窍了不好吗?”祁扬也笑。
“别了。”杨佳赫坐正,看着剩下的六十几秒红灯倒计时,说:“虽然我……但是我没想过要跟他谈恋爱,真的,因为一直感觉特别不可能,所以真的有‘可能’这个苗头的时候,我反而觉得……就,不想。”
“你只是觉得太不确定了,所以不想。如果他站在你面前跟你表白,并且承诺这辈子非你不可了,你就想了。”祁扬说。
他说话很慢,说话也没什么力气,自从恢复意识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杨佳赫按照他说的想了一下,笑起来:“诶你别说,还真是。”
“不急。”祁扬说。
“那肯定不急,随他去了。”
跳转绿灯,杨佳赫踩下油门。
他将祁扬先带回了家里,这次祁扬倒是一句异议都没敢再提。
他的命是杨佳赫捡回来的。
自从清醒过来之后就变得格外听话。
“你家没收拾,先住我这儿,严凯乐现在不来,你放心住着就行了。”杨佳赫说。
“这段时间我……”祁扬试着想说什么,但是到一半就被杨佳赫打断了。
杨佳赫给他塞了一袋牛奶:“你要实在觉得麻烦我,就好好养着,别有下次了就行。我心理承受能力特别差,就当给为了我的心理健康。”
祁扬下意识用右手拿,但是割的时候伤太深,手指神经很不灵活,他又换了左手去拿。
杨佳赫目光在他手腕上停留了几秒,转过身去什么都没说。
祁扬住进杨佳赫家里的小卧室,看着窗外的绿叶更加繁茂,晨起有时还有鸟叫声伴随着。
时间渐渐过去三个月,到了盛夏。
有一天晚上杨佳赫没有回来,祁扬不放心地打过去了几通电话,直到最后一通在凌晨两点被接起。
电话中传来严凯乐紧张的声音,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所以然:“哥……我……他现在……”
祁扬眉头轻轻一挑:“哦。”
严凯乐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起来,他躲在浴室里小声说:“嗯……然后……”
“知道了。”祁扬挂了电话。
他这三个月里被杨佳赫严格管控,睡眠时间非常规律,偶尔偷偷熬夜。
今天家里没人,祁扬一直清醒到了天空泛起白。
他拖出一个行李箱,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个大概,回到了家里。
小区他三个月没有回来过,但祁扬还是习惯性地从裴贤家楼下路过。
他仰头看了一眼,被阳光刺痛了眼睛,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紧接着,在走回家的路上,天空毫无理由地下起了太阳雨。
(一更)
祁扬对雨的厌烦刻在骨子里,他能敏感地感受到雨滴一下一下打在身上的触感,倍速放缓似地听到“嗒”“嗒”滴落的声音。但是此刻却没什么力气躲雨,兴许是昨晚熬了个通宵,让他的身体又陷入了极度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