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浓稠,正值夜深。
除了给他下药那一晚,沈念容还是头一次如此乌漆嘛黑的进他房间。
一进去,江以墨就坐在了一边榻上,招呼沈念容也过去坐。
沈念容将手中托盘放在案桌上,拘谨落座,隔着昏暗烛火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清隽俊秀的面容一如往昔白净,但眼底却嵌着浓浓失意,还有几分肉眼可见的心力交瘁。
想必是为萧姣月忧心所致。
沈念容也不想见他这般难过,便忍不住道,“夫君,那孙耀琦的确不是个东西,我听闻萧姑娘的哥哥前几年不是刚得军功吗?或许可用此来转圜他妹妹的婚事?”
萧奇瑞和萧子衡也是此想法,所以今日才会在朝堂上以此要挟圣上。
但圣上和太后忌讳之处,也在这里,萧家是满门武将,军功不小,但萧奇瑞为人古板,对于新帝登基后,主张的新政一直不满。
他主张延用先帝的以武强国,他认为国家应注重朝臣的身体素质,强兵健体,提高百姓从军率。
新帝则是文人出身,很不喜欢打打杀杀,对周边诸国多采用和为贵,退避三舍的心态,对群臣文学造诣的期待,大大多于武,甚至忽视强兵健体。
现在先帝遗留的旧臣和新帝推行新政,拥护新帝的官员分为了两派。
而萧奇瑞萧家就是旧臣之,礼部孙家则是拥护新政之,所以太后才会故意赐婚,一来挫挫萧奇瑞的锐气,二来意在新政和旧政之间寻个平衡点。
江以墨眸色低敛,薄唇淡漠,“没你想的这么简单,这事…很难。”
他现在满腹郁结,心中满是替师父的怨愤不平,还有满腔热血无处挥的压抑,如今就连说句实话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抬眸凝视天边皎月,修长的身影冷清孤廖。
“奈何青云士,弃我如尘埃。”
听他喃喃自语着,沈念容话到嘴边的安慰都尽数咽下去了。
她现在能说的无非是和侯爷一样,劝他冷静,莫要冲动,这些话
她知道他不爱听,她也不敢在开口,只在旁侧默默看着他。
空气静默了半盏茶,江以墨回神,一转身,见她还在身后,他眸色微滞,随后问,“刚才在门外,你听到了多少?”
见他像是要兴师问罪,沈念容清澈的眸子染上几分着急,嗓音恬淡道,“我并非是有意要偷听,只是恰巧进门”
“听了也没事,坐吧。”
江以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而是很平静的看着她,“既来了,你不困的话,陪我小酌一杯怎么样?”
他心里烦闷,睡不着觉,但又出不了门,无人可陪他说话,他现在只想找一人诉心中苦闷。
沈念容自然乐得陪他,他此刻不赶自己走,还愿意让自己陪他,她很开心。
她莞尔点头,“夫君心有愁丝,饮酒的确可短暂忘记烦恼,我愿意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