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韦谦是在小卖部的那个路口和她们分开的,说是想和兄弟们找到陈仲远,问清楚情况。
与他道别后,左渔跟秋摇继续往小食街走。穿过车棚的路上,秋摇突然?问:“渔渔,你?相信许肆周吗?”
左渔垂下眼睫,不知怎么回答。
“其实我?相信许肆周。”秋摇继续说,“但是现在的形势对?许肆周好像很不利,他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没打人,而且他还不屑于跟校领导和老师证明他没打人。”
“你?看,已经第六圈了……”她又说。
左渔静静地听着,有些不忍心,视线不自觉地再次投向?了校内运动场。
那抹白色的身?影向?着光,放慢了脚步,在如潮的视线比了个“六”,满脸不屑和不服输。
少年永远不肯低头,沉入落日与晚霞,但笑?容依旧坦荡。
左渔想起陈仲远那偏执的目光,像暗处盘旋的蛇,随时随刻吐信子,而许肆周即使被?罚,也依旧看得出,他的心胸是开阔的。
确实是不太一样的。
酒窝星球19
晚饭是在左渔平时爱去的那家汤粉店吃的。
店内人气火爆,但左渔想起那天陈仲远的眼神,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所以吃的并不是?那?么滋味,边吃边无意识地往碗里加了很多辣椒油,吃得嘴唇微红,额间沁满细汗。
秋摇望着那红彤彤铺满辣椒油的碗,哑然道:“宝宝,你今天吃这么辣啊?”
左渔心里想着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加了太多辣椒,握箸的手一顿,一滴红油溅到了校服袖子上。
秋摇见状“啊”的一声,比她还?激动,连忙抽出纸巾递给?她:“弄到衣服上了,快擦擦。”
左渔抬起头接过,但那?滴辣椒油已经顺着衣物的缝隙晕开?一片,怎么擦都擦不掉。
“你去卫生间拿洗手液洗洗吧。”秋摇建议道。
左渔“嗯”了声,放下筷子,将碗往前一推,起身往外走。
这家店的店面不大,是?没有洗手间的,要洗手或者上厕所需要从后门出去,走两百米到隆裕商场一层。
隆裕商场是?前年新?建的,不算高级,只有两层,县城消费水平低,卖的衣服鞋包比不上大城市新?潮,但是?也很受附近的初高中生欢迎。
左渔进去找洗手间时迎面碰到好些穿着她们学校校服的女生。
但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碰到陈仲远。
他站在女装区,背对?着左渔,一排排高大衣架将他消瘦干瘪的身体遮住大半,但左渔还?是?通过他高高的体型和声音认出了他。
左渔的第一反应是?上前找他问清楚,但还?没走近就发现和他对?话?的人正是?叶群,她竟然也在。
“我刚被你们的校领导赶出来了,你快点告诉我,他是?不是?真打你了,别?再给?我打谜语!”叶群的语气听?起来很急。
“没有,他没打我。”陈仲远说?。
“没打你,你还?举报他?”
听?到他们的对?话?似乎和许肆周有关,左渔默默压低了些身形,让眼前被衣架挡住的二人无法察觉到她。
“叶群,”陈仲远喊了她一声,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唉,算了……”
“你是?不是?记恨他占了你数学竞赛的名额?”叶群不关心他想说?什么,径直问道。
陈仲远没吭声,眼神偏执,不敢与她对?视。叶群摇了摇他肩膊,将他身体摆正,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那?你现在去找你们校领导。”她用命令的口吻指挥他,“去跟他们说?许肆周没打你,只是?你看不惯他平日嚣张跋扈的样子,所以撒了谎。”
陈仲远没动,立在原地?摇了摇头:“没用。”
“为什么没用?”叶群音调截然上升。
“我伪造了份医院的假证明交给?校领导,说?是?当时许肆周打伤我的证明。”
“什么证明,我怎么没有听?说??”
“这份报告没有公布出来,压下了,怕影响不好,而且临近期末考,学校想低调处理。”
“这件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叶群消化?这个消息,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才又埋怨道:“以前你什么事都跟我说?的,你这样,如果被人识破戳穿了,到时候书都读不了。”
“没人会知道。”陈仲远丝毫没有悔改之意,语气透着侥幸。
两人都是?沉默,半天,叶群才重新?开?口:“最好是?这样。”
“而且,”陈仲远嘴角轻扯了扯,自嘲般笑弄,“就算被退学,读不了知行高中,去你们一中读也挺好的。”
“你疯了!”叶群怒其不争,“让陈伯知道,不得打死你啊。知行高中是?咱县里最好的高中了,你年年都考年级前十?,参加高考是?有机会考出这里的,你的前途不会被局限在这个小地?方,陈仲远,别?傻,别?想不开?。”
左渔听?得满脸惊诧。
原来,陈仲远从一开?始就想好了退路。
她明白,这个世?界上不一定每个人都是?堂堂正正,但作为同学,人心能险恶到这个地?步,真是?令她久久不能平复。
而且她渐渐感到生气,生气于他竟然栽赃许肆周,也感到可惜,一个明明头顶学霸光环的人,竟然变成这样。
开?弓没有回头箭,陈仲远对?不起自己。
接下来的对?话?,不过是?叶群劝诫陈仲远的话?,左渔没有听?下去,脚步又急又快的往回走,她想找秋摇,告诉她陈仲远撒谎了,还?伪造了假的伤势报告诬陷许肆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