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新跪伏在层层台阶之下,朗声道:“臣郁新,有紧急事务禀报。”
刘建安稍感意外。
因通常开奏之事应由吏部尚书领头。
虽非明文规定,却成了一种不成文的传统。
翟善也略感诧异,但很快释怀。
毕竟他今日并无急务,加之那位年轻文选司主事早已将诸多事务处理妥当。
皇上允许后。
郁新高举笏板,呈上奏折。
“启奏皇上,北平都司指挥佥事冯永逸,虽受命平定山东叛乱,但却滥用职权,行非法之事。说是平定叛乱,实则如同叛贼。率军横行乡里,扰民惊众。”
“对山东官府的劝诫置若罔闻,按兵不动,意在何为?有违圣旨,甚至自恃兵力,浪费国家资财,贻误边防战事,更有拥兵自重,勾结贼寇的嫌疑。”
“叛贼四起,冯永逸不平乱,反而任由其数月肆虐,局势动荡。他还散布谣言,亲自率军南下,直逼曲阜,打扰了衍圣公府的宁静。”
“上万兵马在孔府门外安营扎寨,深挖战壕,日日消耗火药,不分昼夜,扰得人心惶惶。孔府之内,人人眼含血丝,面色苍白,院墙摇摇欲坠,圣人的雕像也因震动而不稳摇晃。”
“我朝以孝治国,推崇仁义,尊敬圣人之教导。而今,竟有傲慢之师擅自行动,给地方带来灾祸,怠慢叛乱之事,侵扰圣人之家。”
“名为平叛的官军,实际上的行径却与反贼无异。如此作为,究竟是我朝将士,还是制造祸端的反贼?若不向天下人说明真相,往后谁又能辨清何为叛贼,何为官军?”
郁新的一席话,令全场震惊。
整个奉天殿前静得落针可闻。
随后,张襄手持笏板与奏折,跪于郁新一侧。
“臣张襄,赞同郁大人之言。”
“冯永逸滥用朝廷兵马,扰动山东,不以平乱为己任,私用武力,心怀叵测。臣认为,此人不忠。恐有反心。望皇上速将其召回应天,交付有司审讯定罪。”
继郁新之后,又一位尚书发声。
“臣孙黟,赞同。”
“臣赖黎,赞同。”
……
随着郁新跟张襄的领头发言,六部尚书到五寺三司,朝中大小官员,依职位高低,纷纷跪于阶梯之上,表明立场,加入声讨的行列。
赞同之声久久不息,犹如燃了一柱香那么漫长。
直到最后,连最末等的流官也跪在了接近奉天门外,这场朝堂上的共鸣才渐渐平息。
此时,日头已高挂中天,光芒万丈。
奉天殿前的广场上,本应是百官站立的两侧,文官队伍已稀疏了大半。
风过,已非早朝时那刺骨的寒意。
礼部文选司主事许星阑,突感一股莫名寒战。
这,莫非是朝臣们的反扑?
是对锦衣卫横扫应天官场的回击,抑或对新政推进的无声抗议?
还是,仅仅为了维护山东道某家私利?
文官行列前端,翟善艰难扭动脖颈,此刻身旁仅余任亨泰与茹瑺。
“何时竟有此事?”
翟善怒不可遏,众多官员同声异议,身为吏部尚书的他竟一无所知。
在皇上眼里,他这尚书还有何用?
能否胜任吏部之职,妥善治理朝纲?
任,茹二人沉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