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长只能蹦出来这一丁点词汇。
因为就在下一秒,奥列格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拽着他的棕发狠狠地往墙面砸去。
沉闷的一声,又一声。
因为事发突然,奥列格在之前又完全没有表露出动手的迹象,监狱长一下子被砸懵了。
费奥多尔注视着发生在转瞬间的一切,奥列格依旧冷静得要命,下手的力道和他垂眼的角度一样,自始自终都没改变。
是在愤怒呢。费奥多尔在心里做出了和之前「古拉格群岛」如出一辙的感叹。
原来他愤怒起来是这样的。
原来他会因为这种事愤怒。
原来他的身手是非常好的。
不知道是古拉格的影响,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呢。
以上,是奥列格开口前,费奥多尔所有的心理活动。
“只有在自身能力无法维持「统治」的情况下,才会用不入流的形式来维持自己手里的权力。你必须承认自身的弱小,以至于在我们来到这里三天都不敢和我们见面。”
奥列格抓起那颗头,语速越来越快。
“但权力是很神奇的存在,是惑人的把戏,信仰它的人成为奴隶,不信它的人被它恐吓,如果能承受代价,那么「权力」本身就会被解构。”
他突然慢了下来,手卸了劲。
“而你,一个生存的懦夫——凭什么站在二楼俯视人类。”
接着,奥列格微微侧头看向费奥多尔:“他在说什么?”
准确辨认出监狱长
口中的呢喃不是痛呼,费奥多尔听了会儿,翻译道:“律贼。”
“他在叫你律贼。”
“这样说也没错。”奥列格站起来,用脚尖抬起监狱长的头,他睥睨着,那双绿色眼睛在月色下流露着充满人性色彩的漠然。
他悄声问:“那又怎样?”
奥列格直接把他从二楼扔了下去,监狱长整个身体砸在被架起的高架上,发出的动静让整个要塞的人都在睡梦中探出头。
古拉格没有照明的东西,没有灯光,没有火焰,即使如此,身处二楼边沿的奥列格依旧被月亮照亮。
“监狱长的身份只是你苟且偷生的人皮,古拉格的人类一直是人类,即使你妄图把他们视为玩具,视为畜牧,视为不是人类的一切载体。”
“如果这里是所有人的坟墓,那么监狱长阁下没有充当送葬者的资格。说我是律贼,半点没错。”
“我拒绝接受一切监狱长的指挥,拒绝你的律法,我愿意成为古拉格最凶恶的律贼。”
奥列格用自己的语言说着,他不需要人理解,即使这些话被完美翻译过来,如今的这些人也无法理解。
那需要一个过程,而他迟早能做到这一点。
此时此刻,奥列格只是在对自己说,也在对注视着一切的「古拉格」说。
“非人类的垃圾,「滚出」古拉格。”
***
【如果树叶不必是绿色的,我们也不必谦卑。
如果苦难不是为了赎罪,我们也不应被视为农场
的畜牧。
不论你的祖先来自乌拉尔山脉、杰日尼奥夫角、北冰洋海岸,哈萨克斯坦中北。
不论你的血脉属于格鲁吉亚后裔、俄罗斯罪犯、图瓦孑遗,还是诞生于冰层上的幽灵。
如今,我们唯一的身份是在绝境中合法的贼徒。
「不亶,不悃,不名者,不得归处。」
*这里没有重生所至的神之国。
广阔无垠的冰原的巴别塔开敞大门,是将获罪的我们聚集起来的流亡之所。
欢迎来到远东的坟墓,欢迎来到古拉格。
————《古拉格律贼》·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