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德尼的弟弟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子,注视了躺在地板上的哥哥一会儿,他的表情还是没有很大的改变,最后他说道:“我想,我的哥哥一定是在怪我来这里拖累他。”
老卡顿大声道:“彼得,你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你来这里拖累他?你是卡顿家的一份子,西德也是。我们一家人原本就应该互帮互助,什么叫拖累?”说着他将头转向西德尼,“你真的认为我和你弟弟来这里是拖累了你吗?如果你认为是,我们会立刻离开。”
西德尼从地板上挣扎着坐了起来,抹了一把脸道:“当然没有,我的父亲,我的弟弟。见到你们,我很高兴。我只是,只是……只是觉得突然,对,是突然。因为事先没有得到你们来到这里的任何消息,结果在我回来之后,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原本应该在数百英里之外的你们居然端端正正地坐在这里。你们应该能想像得到,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时我的心情。”
老卡顿对自己大儿子的这番话显然很满意,他点点头道:“彼得,你听到了吗?你的哥哥西德只是惊喜,他并没有认为我们的到来拖累了他。你想得多了。”
彼得看了看老卡顿,显然他并不完全相信自己哥哥的话:“是惊喜还是厌恶,我想我能自己找到答案。”说着,他苍白瘦削的手突然伸进西德尼的裤兜里,接着身子一震,最后,他的手慢慢抽出来,他的手里多了一团结实的绳子。
西德尼无动于衷地看着彼得。
彼得的脸上渐渐浮起激动的红晕,他看着西德尼道:“我的哥哥,请您原谅我对您的恶意猜测。看到这团绳子,我终于相信,你一直想念着父亲和我。”说着他突然扑了过去,紧紧拥抱着西德尼。
西德尼显然对自己弟弟的这番热情有点难以承受,他手脚僵硬了半天才拍了拍彼得的后背。
老卡顿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对于西德尼酗酒的事他虽然还有点耿耿于怀,但明显不像刚才那么介意了。最后,他见彼得一直不肯松开西德尼,就拉了他一把:“彼得,我们还是坐起来说话吧,这样子也太不像话了。”
彼得这才放开自己的哥哥,却仍旧紧紧抓着那团绳子,和老卡顿重新坐在了床上。
卡顿的租室太简陋,除了床和地板之外,只有一把椅子能坐人。他坐了上去,又抹了一把脸,略略平复了一下震惊的心情,这才道:“那么,我的父亲,您和弟弟是什么时候到达伦敦的?能对我说说为什么会来伦敦吗?就像您刚刚所察觉到的,我并没有收到什么信件,也不知道你们会来这里,不然我不会任你们自行来到我的住处,至少我会去车站接你们。”
“下午,下午才到。”老卡顿道,“原本会早一点儿,但中途驿站的马车出了故障,耽误了几个小时,所以直到不久前我们才到。我们以为你虽然没回信,但至少已经接到了我们的信,知道我们要来。下车后没看到你,我们就直接到这来了。我的儿子,你大概能想像得到,在你的房里没看到你时,我们有多惊奇。我们以为,至少你会等着我们到来,所以你的弟弟以为你忘了我们,不过现在我们知道,你其实没收到信。该死的信差!”老卡顿骂了一句。
“那么,原因呢?你们来到这里,总会有个原因吧?你们出来了,家里怎么办?”西德尼道。
“家?房子已经卖了,所有的东西都卖掉了,说得难听些,我的儿子,西德,我和你弟弟现在是来投奔你的。我们打算先在伦敦买一处房产,或者租一间房子也可以,先安顿下来。”老卡顿道。
“卖了?!”西德尼意外地道,“为什么?我是说,那个家,在我出生以前,你和母亲就一直住在那里,有很多回忆。当初我来伦敦读大学,你和弟弟从没有表现出要跟来的意思,为什么现在会突然卖掉老房子来这里?”
老卡顿看了看西德尼:“我的儿子,你到现在还要瞒着我吗?”
“瞒着你?什么意思?”西德尼虽然喝了很多酒,但精神却相当饱满,意识也十分清醒,可老卡顿的这些话,着实让他迷惑。
老卡顿仔细研究了一下西德尼的表情,发现他的迷惑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这才道:“真是奇怪。原来那位给我们写信的贵族小姐居然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现在我相信她是真的爱你了,爱你爱到为你安排一切却不让你知道分毫的地步。”
西德尼猛地抬起头来。老卡顿的话,让他猛地意识到佐伊。
佐伊不是贵族,但她的实际社会地位不亚于贵族,而且西德尼也确实和她在某种程度上有一点点不同于平常的发展,虽然那只是种类似于暗示的东西。
但是,西德尼几乎是在这个念头浮起的瞬间就否决了它。
他与佐伊直到今天才算有了点进展。虽然对佐伊而言,那算是一种暧昧的暗示。但是卡顿虽然平时对什么似乎都漫不经心,他毕竟是个男人,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下了决心,他就会相当有进攻性。所以,这种暗示对卡顿来说,已经是佐伊允许他的感情的一种标志。
但就算这样,佐伊绝不可能在今天之前就私下做些什么或者说帮他决定些什么。虽然他与佐伊并没有什么深入交往,但他从一开始就感觉得到,佐伊不是那种不顾别人意愿就随随便便帮他人决定某些事情的人。
最重要的是,写信给他的家人,取得他的家人的信任,最后他的家人再回信给自己,这中间需要不短的时间,佐伊不具备这样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