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一片沉默,那个医生没有得到诺曼夫人和保罗的许可,也不能就这样退出去,只好站在一旁陪着。
再过一会儿,诺曼先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内森警长。
“保罗,你来和内森警长将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诺曼先生沉稳地道。
保罗站了起来,跟着诺曼先生和警长走出去,忍不住问道:“姑父,维尔福抓到没有?”
“已经抓住了,我们到的时候,他刚刚收拾完行李,看起来是想要逃走。”内森警长答道。
“佐怎么样了?”诺曼先生仍惦记着佐伊。
保罗沉默了一下,轻轻道:“医生说,今天夜里或者明天……佐大概……会离开……我们。”保罗只觉得发音变得困难无比。
诺曼先生一下停住了脚步,内森警长张大嘴巴看过来。
对于那位可爱的小姑娘,内森警长早在一年多前的惊马案子时就见过她,她的美丽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也知道诺曼府对她的疼爱程度。
看到她仍昏迷躺在床上时,内森警长只以为她过段时间就会清醒。
哪知道居然会得到这个答案?
诺曼先生正直严肃的脸变得前所未有的阴沉起来,停了一会儿才继续向大会客厅走去。
德法日太太一直坐在昏迷的佐伊旁边。她不会说英语,所以除了保罗刻意用法语对她说过的几句话外,余下的交谈她全都听不懂。
当然,她也没有费神去听。
她只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陷入了深思中。
她的本名叫特蕾丝,长得并不好看,像她的父亲。她曾经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那两人长得却像她的母亲,一个美丽一个俊秀。
德法日先生也是个粗壮的男人,按说这两人结合,后代漂亮不到哪里去。但佐伊却明显长得像德法日太太的母亲,或者说是德法日太太的姐姐。
在佐伊还很小的时候,外表上就已经有这个趋向了。那时她每次一看到女儿,就会想起自己的兄长、姐姐,想起自己的血仇待报。
德法日先生了解她的身世,并且他一直坚定地站在德法日太太这一边。两人结婚时,德法日先生就郑重地对她说:“你的仇,我们帮你一起报。”
确实,他是这样说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因此,嫁给德法日先生,她从没有后悔过。
可是,两人结婚以后唯一的一次分歧,就是佐伊。
在德法日太太看来,佐伊居然长得不像自己和丈夫,而是像德法日太太的姐姐,这明显是一种暗示,暗示着佐伊将来也要走上复仇的道路,要帮助自己一起报仇。
但德法日先生第一次反对她的决定。
他说,他可以尽一切去帮她,哪怕失去生命也没关系。但是,孩子的将来,两人无权替她决定。
两人大吵了一夜。
最后,在德法日先生的激烈反对以及绝不退让之下,德法日太太做了这一生中对丈夫的唯一一次让步,同意了他的决定。
但是她同时提出,不要让她再见到佐伊,不然,她一定会带佐伊回来,让佐伊走该走的路。
德法日先生没有办法,只得联系了自己远在英国的远房哥哥。他知道诺曼夫妇没有孩子,便提出将佐伊过继给他们当女儿,为了消除他们的疑心,表明自己对诺曼先生的财势都没有兴趣,他还主动提出,过继可在德法日夫妇逝世之后进行。这样,过继之后的佐伊就会彻底与德法日夫妇脱离所有的关系。
这十多年中,德法日太太不止一次后悔自己那时对丈夫做出的让步,随着加入“雅克”队伍的人越多,她就觉得,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临阵脱逃是可耻的行为。
所以虽然诺曼先生后来改了主意,想提前过继佐伊时,他们写着这种请求的信都被德法日太太丢到火炉里。在她看来,让女儿远离“雅克”组织已经是自己的一时软弱和大错特错了,怎么还可能答应诺曼夫妇这种请求?
最终,她趁着丈夫离家办事之时,托人给诺曼夫妇写了封信,信中说她近日将到伦敦一次。
当然,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那封信早与阴沟成为一体。
诺曼府里这一夜都不好过。
时间稍晚一点,下人们已经将蜡烛点遍了全府的每一个角落,将房间里照得明晃晃的,与白天相差不了多少。
佐伊的房间里,这时有不少人在。
保罗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他自从抱着表妹回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的房间。此时他靠着墙壁站着,盯着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表妹,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在等她的苏醒,还是只能和她见这最后一面。
诺曼夫妇也都在,诺曼夫人经过下午的两次昏迷之后,神经已经明显坚韧了很多,但此时她的身边的桌子上仍旧高高低低摆着几个嗅盐瓶,一个贴身女仆站在她身边,随时准备照顾再次晕过去的夫人。
德法日太太自下午坐在佐伊床边的椅子上后就没有再动过,甚至连姿势都没有稍稍变动一下,远远望去就如同冰冷的大理石像一般。
房间的角落里还坐着两个人。
一个就是下午请来的医生。这个医生明显并不受诺曼府欢迎,当然,他心里也知道是他下午对德法日小姐做的断语得罪了整个诺曼府,虽然他只不过是实话实说。
另一个则是本堂神父,他是在医生晚饭后的坚持之下请来的。不过他此次也并未受到热烈欢迎,但这并不是他由医生推荐的关系,而纯是因为他的到来代表着佐伊有离开他们的可能性。虽然他就算不来,佐伊的情况也明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