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闻漓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以为先生走了。
谁知她下楼的时候,发现他站在她那个尽是花草颓败的院子面前,在那儿插着手打电话。
她半落下的脚悬在半空,听到他说的法语里面有微微的不悦,大概是因为电话那头对于他没到场的失望。他把电话放到一边,听都不想再听地去西装口袋里掏烟。
他微微侧身的这会,看见了从上面下来的佟闻漓。
他换了一身整齐的衣服,与昨天晚上穿的不一样,眼神触过来。
沙发边上关于昨晚上的“雨水”近乎都不存在了,佟闻漓缩回自己的眼神,落在脚尖上,下一步台阶不知道是走下去还是不走下去。
“杵在那儿干嘛。”他彻底挂了电话,倒是往前走几步过来,站在台阶下。
佟闻漓第一次觉得她这个小阁楼的楼板不是特别高,雨季潮湿,他站在台阶上近乎完全挡住从外面泄进来的光,原先就不大光亮的台阶上顿时就失去了每节台阶的轮廓
佟闻漓依旧没敢抬眼,轻声诚实地说:“您站在下面挡住台阶了,我看不见。”
面前的黑影散开,光亮又把台阶轮廓还原回来。
她于是低着头往下走。
他把手伸出来,递到她面前。
她抬眼看去,他站在楼梯旁,把手递给她,“别摔了。”
他不是那种把手背给她的处于绅士的教养的动作,而是把手心递给他。
她凝望了一会,还在那儿犹豫。
他出声道:“佟闻漓,我现在是在邀请你上断头台吗?”
这句话是好使的,她于是快速把她手搭上,最后几步甚至是几步连成一步地下来。
下来后,佟闻漓钻进卫生间去洗漱。
她在洗漱台上看到了他的剃须刀。手工刀片装置的剃须刀规整地放在她蓝白交错碎片瓷砖的洗漱台上显得有些突兀,好像那精美的手工艺品应该被放置到博物馆或者拍卖柜里去,而不是出现在她这个狭窄又老旧的公寓阁楼里。
他的这些东西,应该是叫人送过来的。
佟闻漓洗漱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了脖颈旁边靠近锁骨的地方有一个车厘子色的印记,她刷牙的动作变得有些缓慢,青天白日里关于风雨里的记忆再度席卷而来。
她算是知道了什么是力量差和体型差。
他只是忘情一会,她身上印记就这样明显,要是再进一步的话,她不确定自己今天还能不能起来的。
她最后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那张从二手市场里淘来的胡桃色不规则曲边的长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早餐,中西结合。
他已经坐在那儿了,旁边还站着一脸正义的finger,见到佟闻漓,还很是礼貌地跟她打招呼:“阿漓小姐早上好。”
佟闻漓把脖子往外套里缩,唯唯诺诺地上桌。
“早上好。”她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想跟他打招呼。
先生见她那个样子,挥了挥手,finger过来,他附耳说了些什么,finger就出去了。
没有其他人在了,佟闻漓稍微自如了些。
他把那份热腾腾的虾饺递过来,“饿了是不是。”
她绕过她面前的虾饺去拣肠粉,没接他这句话,“您昨晚不是要回法国吗?”
“陪你吃完早饭再走。”
“怎么是陪。”佟闻漓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放在他那边的牛奶,“您自个也吃。”
她伸手捞过的那瓶是凉的,他伸手阻止她,把另一瓶温的递给她,“您陪我,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