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竟然说下就下了。
马车的前后都有顾府的家丁,再加上沈杀坐镇,可以说当真是安全得不能再安全。
微娘坐在马车里,靠在熊皮褥上,随着马车的微微晃动慢慢闭上了眼。
早上起得太早,她有些想瞌睡。
马车跑了一段,停了下来。微娘一惊,眼睛睁开,那点儿睡意完全退了下去。
“什么事?”她问道。
照这时辰看,应该还没到顾家二房的府上。
“姑娘,前面有人。”沈杀的声音传了进来。
微娘皱了下眉头,轻轻将空子掀开一条缝隙看过去,只见前面另有一辆马车正停在路中央,装饰华丽。
“去问下怎么回事。”微娘道。
沈杀跳下马车走了过去,微娘看他和那马车的车夫说了几句,忽地走到那辆马车后面,伸出手推去。
马车缓缓地动了,移到了路边。
沈杀这才回来,跳上马车,抖了下缰绳,继续赶车前进。
微娘看着对方马车夫那张大嘴巴半天合不上的傻样,问道:“那车怎么了?”
“车轮不转。挡在那里耗时间,我帮了他一把。”沈杀回答。他答得轻松,只是随手一推便能将偌大马车移至路边,这份子力气难免令人啧舌。
一路上再没出什么事,顺利到了二房府上。
府门口已经停了一剩轿子,有丫鬟扶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夫人走下轿来。微娘在帘隙处看不太清她的脸,只隐约看她的身影挺直,从走路姿势看来,是个习惯于上位的太太。
微娘下了马车,领着溶月进了门。迎面走来二婶张氏,梳着高高的发,发上戴着金玉步摇,随着走路微微晃动,她身上穿着天青色的暗花褙子,满面春风。
确实,今天是她亲生女儿的及笄礼,礼成之后,顾九歌便可以谈婚论嫁了。
她当然有高兴的理由。
“微娘来了。”张氏笑道,“好长时间没见过你,最近身子怎么样?”说着走过来,拉起微娘的手,上下打量着她,满脸慈爱的神色。她本是到门口迎客,没想到竟碰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着的顾家长房嫡女。
如果此时的情景被不明内情的人看到,真真要感叹一番这其乐融融的画面。
“二婶,”微娘先打了招呼,这才道,“身子还不错,有二婶照应着,万事不需我操心,都胖了些许。倒是二婶要多注意身子,不要太劳累才是。”
场面话人人会说,就算以后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这面儿上的事情总是要做到表面光,不然的话就显得太不会做人了。
张氏执着她手,一直不放,嘴里啧啧赞着:“你看这脸儿,你看这身子儿,看这嫩生生的小手儿,真真是我见犹怜。去年微娘也及笄了,只是那时你祖母故去尚未除服,这及笄礼便没大办,微娘不会埋怨二婶只亲着自家女儿,厚此薄彼吧?”
微娘含笑道:“二婶说哪里话来?听了这话,真真是羞煞侄女了。二婶对侄女的心,侄女心里清楚着呢,哪会埋怨什么?”说着抬头看向张氏。
正巧张氏的眼睛也转过来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对视了几息,又都若无其事地转了开去。
“思哥儿呢?怎地不见他来?”张氏边带微娘往里面走,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兄长前几日吹了风,染了风寒,这几日头疼得厉害,吃了几服药,早上发了些汗,这才好些,正在家里躺着。兄长还托我向二婶告罪,三妹妹的及笄礼他虽然无法参加,不过这礼还是缺不得的。”微娘恭谨地答道。
张氏眼神闪烁了一下,笑道:“都是自家人,什么礼不礼的?微娘说得忒也生份了。”
正说着话,眼见得到了。进了屋中,满屋子的女眷,左边一桌是夫人太太们,右边一桌则专门开给姑娘们。
张氏将微娘安排到了右边桌上,微娘扫了一眼桌上坐着的莺莺燕燕们,有几个有几分眼熟,另外几个则是全然不识。
这倒怪不得她。
前世她只顾着和张氏斗得凶狠,后来又随兄长迁去了京城,那些年龄仿佛的女孩儿们根本没交下谁,印象不深也是正常。
原本这种场合,该有长辈先引着微娘去夫人太太们的桌上认一认人,之后再把她安排到这里。但她父母早亡,张氏又是个黑了心肝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故而直接把她扔过来就不闻不问了。
微娘心中冷笑,却不以为意。
屋中的这些女眷,看着慈眉善目,其实最是吃人不吐骨头,不认识也好。况且她来这里,本不是为结识她们而来。
她倒要看看,这次没有她的兄长顾三思在场,无形中便少了一个可以陷害的罪名,顾家二房这帮人到底还能折腾出什么夭蛾子,还打算把什么污水脏水泼到顾家长房这边!
前世的那些事,她顾微娘不介意一点一点地替顾家二房计算清楚。
☆、守筵席,逛庭园
桌边的各位姑娘们亦都打量着新入席的顾微娘,见她双眸清澈,犹如含着一汪秋水,又如闪着清莹的月光,再衬着发间珠钗,双肩上绣着的一双花上栖息着的蝴蝶,于雍容中含着些妩媚,煞是让人惊艳,不由在心中暗暗较起劲来。
“这位姐姐不知是哪家的?看着似乎有些面生呢。”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率先开口,她的模样长得很是不错,皮肤细嫩,瓜子脸,唇红齿白。
微娘微微一笑:“我姓顾,是九歌妹妹的大姐。不知这位妹妹高姓?”
顾九歌在家行三,这是女眷圈中都知道的。微娘这样一说,相当于挑明了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