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娘眼睛一眯。
就算张氏在后面给这女人壮胆,她敢在顾府信口雌黄,胆子也太大了些。
“要我说啊,妹妹,你不若就找个好亲事,嫁个好夫君,让你的夫君帮你帮衬帮衬府里的事儿,也让大爷歇歇,认真准备一下科考。就算日后大爷束冠了,难道妹妹还真的打算让他接手这府里的生意不成?大爷脑子好用,可是要走仕途的,妹妹千万别想岔了。虽然说这人都是有私心的,但妹妹就算一直坐在家里,难道还能把着偌大的家业不放手不成?大爷这只要一束冠,产业不可能不分大半,妹妹你再当牛做马,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微娘的面上还保持着平静,可握杯子的手已经抖了起来,指尖青白。
合她两世,无耻的人见过不少,却还真没见过无耻到这个地步的。
溶月猛地走上前,把李大奶奶杯里的水一下子泼到地上,叉着腰骂道:“个没长眼的东西,跑到我们顾府来嚣张了是吧?我们大姑娘爱做什么做什么,你个不知道哪里穿出来的女人在这里指手划脚的算哪根葱?”
李大奶奶见溶月生气了,唬了一跳,转头看向微娘:“哎呀呀呀呀,我说妹妹,你家这下人欠调、教啊,我们好好的说着话,她上来插的什么嘴?再说了,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呢,要知道,这忠言总是逆耳的,这顾府说真的沾不上我一分银子的边儿,要不是好心,我还懒得对妹妹你说这些呢。话说回来,女人这一辈子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夫君吗?说起来,现在姐姐这里就有一门好亲事,妹妹你不妨瞧一瞧,这男方呢,长得不错,人也好,理家算帐都拿得起来,妹妹真要是嫁过去,府里生意都有人照应呢。要是妹妹非要挑着门户来,瞧不起这小门小户的,以后后悔可也来不及了,谁说寒门不会出英雄呢?”
微娘“扑哧”一笑:“原来姐姐是来教我怎么当女人呢。”
李大奶奶道:“可不是嘛。这说起来,妹妹也是个苦命人,平时少了提点的人,姐姐我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不,实在忍不住,就上门来……。”
微娘一抬眼皮,低声喝道:“把这个jian人给我打出去!以后再敢登我的门,见一次打一次!”
李大奶奶一愣,“哎”了一声,站起身来,一脸不平之色:“我说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可别不知好歹啊。姐姐这跟你说的全是掏心窝子的话,就算不好听了一些,却始终是逆耳忠言,你却张口就要……。”
微娘对气傻的溶月一使眼色:“没听到我的话吗?还不快叫人赶了出去?”
她话音还没落,门外已经扑进来一个身影,对着李大奶奶又打又骂地:“我让你欺负我们家姑娘,我让你不会说人话,我让你狗眼看人低,我今天就打死你个小人!……”边说边扯着李大奶奶的头发往外掼,还不停地用脚狠踢她的肚子。
李大奶奶猝不及防,真被她狠打了几下,一时间发也散乱了,头上插着的钗环都掉了下来,身上的衣物也出了几条大口子,团扇掉在地上,扇柄都折了。
这替微娘出气的人却是她房里提上来的秋谚。
☆、
微娘从没想过,秋谚会有这么怒形于色的一天。
当初微娘把她提拔上来,打的无非是将她放到身边就近监视的主意。
甚至微娘还因此故意冷落了一段时间,就为的看清她的为人。虽然后来没找到她的错处,因着前世她的背叛,微娘毕竟心里戒意不减。
没想到秋谚此时竟似真的把微娘当成主子来看一般,只因为李大奶奶说了刻薄话,就冲进来撕打她。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微娘也叫她下去取了几两银子,算是对她的奖赏,但心里却始终不曾平静下来。
微娘一直比照着前世的种种事情来进行今生的安排,却从来没想过,重活这一世,事情的走向也可能有所改变。
她已经凭借自己的力量让顾三思躲过了断手之祸,又怎能觉得前世的事情还一定会发生呢?
若果然如此,为何她不认命?
微娘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最后叹息一声。
“姑娘,怎么了?”溶月小心翼翼地问。
微娘随手将一支翡翠栖蝶簪子放到一边:“这簪子不用收了,看着不喜庆,等下秋谚来了赏给她就是。”
溶月心中猛跳了一下。
这根簪子还是以前顾九歌送过来的东西,虽然水头成色都不是顶尖的,但也算是上品,就算放在一般的大富之家,也必是要被那些女眷们视为珍宝的。
没想到秋谚不过是帮姑娘出了个头,就得了这么大的赏赐。
如果当时自己不是做出那副气傻的模样,而是照着姑娘的话去做,是不是这根簪子就是自己的?
只是事情已经过去,她悔归悔,却怎么也不可能重新来过了。
微娘斜倚在美人榻上歇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皮渐沉,正半睡半醒之间时,忽听得外面有低低的说话声,她猛地清醒过来,听出是顾三思的声音,便扬声道:“哥哥,进来罢。”
顾三思本是听说了那李大奶奶的事情,便急匆匆来问究竟,没想到刚到门外便被溶月拦住,言说姑娘已经歇了。
他刚要退回去,就听到了微娘的话。
溶月听到姑娘醒了,忙打开帘子,顾三思走了进来。
“妹妹,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微娘淡淡笑了一下,三言两语把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又道:“不过是个不识趣的女人,哥哥不必放在心上,等我收了网,张氏那边没法再蹦达,这个女人也就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