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他在祖父面前只字不提抡材盛会的事,就只单纯照顾祖父。
她和祖父,一位相信未来秦王不可能镇不住抡材盛会,一位亲自教导知道自己学生几斤几两,都放心无比,便造成了,直到今日来抡材盛会,他们都不知道秦歧玉做了什么准备。
前世的抡材盛会,秦歧玉因病没能参加上,这一世,他倒是避开了风寒,就是不知,他要论什么。
察觉到她的目光,秦歧玉向她一颔首,便站了起来,“我有一议题。”
他遥遥拱手施礼,金丝线勾勒出的方正花纹的黑色宽袖庄重又典雅,在竹林光照下异常显眼。
众士子窃窃私语,这人谁啊,怎么穿得是黑衣。
抡材盛会虽是四国盛会,但秦人一向蛮横,不通文墨,从不参加士子集会,便看近日场上士子衣服,白衣吕国、黄衣郑国、红衣陈国,唯他一人穿了身黑衣。
当下就有人喝道:“敢问足下何人?”
秦歧玉回道:“在下苏钰,乃是褚公家中一奴仆。”
“嚯!”士子们轰然震惊。
“奴仆!”
“庶人!”
“这种人,怎么来参加抡材盛会了!”
众人四下交头接耳,视线频频扫过郑季姜和秦岐玉,原来还有打赌一事。
郑季姜站了起来,拱手替秦歧玉说话,“诸位,抡材抡材,我们不妨也让他说上几句,看看他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郑季姜想看秦歧玉出丑的心,昭然若揭。
秦歧玉淡淡回望,这些士子其实也只是表达一下愤慨,他毕竟是褚卜的学生,他们不会真的将他赶走的,但郑季姜这么一说,好似他无才硬要来参加一样。
信望君听闻奴仆二字,稍惊,而后压下场间声音,“你且说。”
秦歧玉高声道:“天下息兵,四国止战,然农人依旧不敢回乡,土地荒废,饿殍无数,我之议题:如何养这天下人!”
众士子顿时哗然。
第二十七章舌战众群儒(三)
不再局限于一国、不再包含私心,秦岐玉的议题竟然是如何养这天下人!
何其狂妄的口气。
褚时英一改懒散之姿,跪坐标准,双目灼灼望向秦岐玉,心头因他这一句话而滚烫起来。
原来他的议题是这个——养天下人。
天下人自然也包括庶民,因年少时被庶民养过,她天生亲近庶民,此时听闻他的议题,竟有一种,终于有人,肯低下高贵的头颅,向下看一看,日子过得艰难的庶民的感觉。
竟有一丝热泪盈眶。
好不容易,有人肯为庶民考虑了。
也有一丝慰藉,至少这一次,她确定,她没选错要嫁的人。
她的目光太过灼烈,即使距离隔得很远,郑季姜都能感受到,她仰着小脸,全身心荡漾着的信赖与敬佩。
这天下,是四国国君的天下,如何养这天下人,也应当是国君应该考虑的问题,秦岐玉竟拿此点当论题。
他给身后士子使了个眼色,黄衣士子猛然站起,呛声道:“哗众取宠!区区庶人,焉敢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