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伉自我检讨了一番,就叫来闳乐,让他将这份管理条例印刷出来。
闳乐是个非常上进的孩子,因为一直主管造纸和印刷这两项文化事业,在除了干好本职之外,这孩子默默地开始认字,如今已认得很多字。
可是——
他看着樊伉交给他的管理条例有点发懵。
郎君这都是写的啥啊?他咋一个都不认识呢?
樊伉囧了一下,这几天写章程写得脑子不清了,忘了自己写的简体字,而且还超级丑,估计无人认识。
以往碰上这种需要写写画画的事情,都是他动嘴,无名动笔代为书写的。
无名作为兵家弟子,不仅剑术好,那一手小篆和隶书也超级漂亮。
但现在无名还在奔赴砀邑的路上,迁都的时候家中得力的奴仆几乎全都跟随吕媭去了长安,现在栎阳府里留下的基本都是替樊伉做事的匠奴,没几个识字的,印书坊的那些人只会依样画葫芦,也是不识字的,以至于樊伉想找个代笔的人都没有。
“要不叫阿沅姊姊来?”闳乐似是看出了樊伉的窘况,试着建议道。
阿沅就是给樊伉编藤铠的那个女奴。
“她认字?”樊伉吃了一惊。
闳乐腼腆地笑了一下,说:“我也是前不久才发现的,我的字就是她教的。”
樊伉顿时震惊了。
在一个半奴隶半封建的社会,身为一个女奴居然认字,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樊伉震惊过后又开始阴谋论了。
这个阿梓不会是别人派来卧底做奸细的吧?
听得郎君召见,阿沅很快就到了。
“见过郎君。”不知道樊伉叫她何事,阿沅的表情有些紧张。
第一次让她编藤铠的时候,樊伉正忙着设计马鞍,没太注意。
再见的时候,樊伉才发现这个阿沅的确有点不一样。
虽然也是女奴,但阿沅收拾得十分干净,和那种因为他的召唤临时匆忙收拾出来的干净不一样,她的模样更像是因为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而保持的一种状态,举手投足之间也跟别的女奴不一样,眼神更澄净。
“我听说你会认字?”樊伉开口问道,一边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阿沅先是一愣,显然不曾想到樊伉找她来居然会是这事,先行了一礼,才不卑不亢地回道:“回郎君,奴幼时蒙大父教导,的确是认识几个字的。”
“你大父是?”这回轮到樊伉发愣了。
这个阿沅看来也是有来历的人啊。
阿沅回道:“大父出身先秦贵族,因为支持公子扶苏而得罪了丞相李斯,获罪下狱,抄家灭族,奴作为外嫁女才得以逃过一劫。秦亡以后,奴几番辗转,最后才以罪奴的身份进入樊府,侍奉主母。”
樊伉:“……”
这又是一个好悲伤的故事。
樊伉问了两句便不再问了,说:“我有样东西要你代笔。”
“是。”阿沅低着头非常谦恭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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