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承想那钱三十七听了,却是满面嫌弃之色,说什么:我等虽然做了武举,最终却还是要嫁人的,这般抛头露面的事情躲还来及呢,你怎么还上赶着拉大家去趟这摊浑水?
张玉茹当时就不乐意,绵里藏针顶了她两句。
熟料那钱三十七抓住她的语病,又开始嘲笑她粗鄙不文,然后还大放厥词,说什么文人雅士才是朝廷的栋梁根本,所谓武举不过就是些马前走卒罢了。
“你说她是不是有病?!”
讲到这里,张玉茹忍不住愤愤抱怨:“明明她自己也是武举,却满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她既然这么羡慕那些酸丁,怎么不去考文举人?考什么武举人?!”
“或许是水太……是钱谦益给她灌输的吧。“赵峥略作宽慰,又问:“那然后呢?你一赌气就先回来了?”
“没有!”
张玉茹噘嘴道:“我还没那么小气,本来我还想留下来跟她辩个高低呢,不想她前脚还嫌弃丙队要抛头露面,等人一到齐,又立刻拿出钱家的名头,逼着大家选她做丙队的领队!似这等没脸没皮的女人,我还同她有什么好说的?!”
“这个大概也是家学渊源。”
赵峥在客院门外停住脚步,叮嘱道:“既然不投脾气,以后就对她敬而远之好了——若是她主动挑衅为难你,那你就告诉她,甲乙两队的领队都在托你打听丙队的情况。”
张玉茹想了想,眼前一亮道:“我知道了,她既然不愿意抛头露面,肯定不希望传出坏名声!”
赵峥点头,又嘱咐:“态度可以冷淡不屑,但千万别让她以为你拿定了主意,不然给你来个破罐子破摔,咱们反倒麻烦了。”
“多谢赵大哥指点。”
张玉茹款款道了个万福,然后道:“那我先回去瞧瞧那李姑娘,等她醒了,我再让翠屏来知会你。”
赵峥随口应了,等送走了张玉茹忽又觉得不对,那李芸是刘烨的梦中情人,又不是自己的,她醒不醒关自己什么事?
算了,先回屋和冯倫等人一起用饭吧。
酒席宴间,赵峥并没有将李芸的事情告诉众人,只说是刘烨临时有事,等明天再把名单呈送到南镇抚司去。
不过他倒是单独和冯倫说了钱三十七的事儿,让他有机会就多留意丙队的动静,免得张玉茹吃了亏。
冯倫自然是满口答应,但也实话实说,钱家他老冯指定是得罪不起,真要是遇见什么,也只能起到一个通风报信的效果。
对冯倫的回答,赵峥很是满意。
他最担心的不是冯倫怂了,而是冯倫像个愣头青一样冲上去,把事情彻底闹大。
中午吃了酒,午后众人就各自躺在床上歇息。
赵峥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一忽儿想起刘烨的舔狗嘴脸,一忽儿想起母亲和妹妹,一忽儿想起天真懵懂的青霞,一忽儿想起了春燕和高夫人……
自己怎么会想到高夫人?
进京前虽然互相留了地址,但很明显双方再无瓜葛。
也不知道那俏寡妇,最终会不会改嫁。
思来想去总不得劲儿,他索性起身盘腿而坐,开始全身心的投入修炼当中。
…………
城南某处二进宅院内。
蹲在茅厕里,单手捧着《五经集注》的高舆,两眼上翻。
半晌,他渐渐回过神来,露出悔恨的表情。
主要还是恨,若不是舅舅舅妈小气刻薄,只拨了三间空房给自家暂住,自己又何至于要和冯管家挤在一处?
若不和管家挤在一处,自己又何须躲到这茅厕里……
一年前父亲去真定府走马上任的时候,舅舅舅妈可不是这副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