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江归荑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过往的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像走马灯一样翻过,每次她清醒过来的时候,眼眶都是微微湿润的。
虽然,在大多数时候,她都记不清自己的噩梦中都有什么,只能依稀想起那是一种很深沉的绝望,像是被浸泡在万米的海底,被水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这夜,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她竟然没做什么梦,而是在易北洲不再折腾她的下一秒,就沉沉得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江归荑悠悠转型的时候,她发现身侧的人已经离开了。
她望向窗帘的方向,发现窗外天光已经大亮,窗帘被人严丝合缝地拉好,只有上侧和下侧的缝隙处隐约透出些许光亮。
正当她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一侧手腕仍旧被牢牢固定在床头上。
江归荑微叹了口气,正想着趁易北洲不在,穷极一切手段也要把它打开的时候——
门倏忽开了。
推门的人似乎很小心翼翼,起初动作不大,后来才干净利落地把它一把推开。
门后正是易北洲。
他看起来已经冷静多了,面容依旧英俊沉稳,再看不出一点此前撕心裂肺的情绪。
江归荑摇了摇她的右侧手腕,镣链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你要什么时候给我解开?
易北洲却对她的动作视而不见
,他轻勾嘴角,微笑道:“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所谓的早饭其实是两盒自热米饭和一盒午餐肉罐头(注1),易北洲交代说是从她家的角落里翻出来的。
浓郁的咖喱味飘荡在空气中,咖喱酱汁铺陈在莹白的米饭上,显得格外诱人。
易北洲将午餐肉切成均匀的小块,送至江归荑嘴边。
望见她不辨喜怒的脸色,易北洲试图解释:“其实我做饭很好吃的,只是现在没有食材而已,等到末日结束……”
他话还没说完,就陷入了沉默,很显然,他和江归荑都意识到了那个结束末世的办法。
江归荑转移话题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其他几个国家会将最初的变异种残骸放在哪里?”
易北洲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缓缓说道:“如果说,你父亲可以在各国默认放弃那个研究项目的一年后重新使用那截触手,这是不是代表着……美国并没有在实验失败后收回发放给各国的触手,也就是说,各国的实验室里仍有可能存放有当年的初始实验材料!”
江归荑目光有些沉重地点点头,道:“如今几国联合研究变异种的过往已经瞒不住了,即使其余几国事先不知道众生畸变和当年的实验有关系,到今日也必然知道了。”
易北洲沉吟道:“你担心有人浑水摸鱼,有可能趁乱利用那几截触手惹出更大的
乱子?”
江归荑直直望进易北洲的眼睛,认真说道:“必须将那几截流落在各国研究所内的实验材料尽快销毁掉。”
易北洲却没有立刻点头表示赞同,他毫不掩饰地审视着江归荑脸上的表情,试图找出其中任何不自然的意味。
江归荑一脸坦然地看着他,仿佛其中没有夹带着任何私心。
目前,他们没有任何能与西京基地相沟通的渠道,因此如果要询问联合政府或者其他几国政府当年那些残余实验材料的去向,唯有亲自去一趟。
易北洲望向锁住江归荑一条手腕的镣链,他对它的坚固程度十分放心。
但即便如此,他仍然从包里拿出了另一条如出一辙的镣链,不顾江归荑的抗拒,将她的另一侧手腕拴在了另一侧床头。
随后,他想了想,还是把原先被缚住的手腕那侧的镣锁解开了,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各种饼干、糖果之类的零食,放到她身边。
紧接着,他揉了揉江归荑因碰撞锁链而发红的手腕,温柔地道:“往返不过半天而已,等我回来。”
在他做这些事的全程中,江归荑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易北洲也不在意,他知道江归荑心中必然对他禁锢她的的所作所为有怨怼,但他也知道,这是能保住她的唯一一条路了。
易北洲最后轻吻了一下江归荑的额头,眼中的情意仿佛能化为实质,随后,他大步向外走去,轻轻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重
新变得一片安静,仿佛从一开始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易北洲走的时候,在她的头和腰后面都放了一个柔软的抱枕,这是一个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让她酸痛的腰腿不那么难受了。
江归荑仰头望了望天花板,眼中情绪意味不明,几秒后,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传来,直到行驶声音渐行渐远,几乎听不到了,她才淡淡道:
“出来吧。”
几秒后,几条藤蔓状的黑色触手从被拉开一条缝的窗子中伸进来,随后停顿了几秒,那似乎是个不易察觉的犹豫,随后已经伸进来的触手将窗子往旁边一推——
窗子瞬间大开!更多的触手涌进了屋子。
眼看着她的卧房就要被密密麻麻的触手全部填满,江归荑蹙了蹙眉头道:“你别都进来。”
随着她话音落下,触手瞬间悬停在空中,还有数根粗壮的触手正卡在窗子口处,一半的身子已经挤了进来,一半身子却还在外面,一时竟不知要不要进来,触手上原本邪恶的眼睛中闪动着迷茫的光。
与此同时,一道男声响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