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蘅实在无心思与她做口舌之争,自怀孕四月以来,心态亦随着身子慵懒了。
“王妃,叫我做什么,或是要如何羞辱我,便说吧,无需这许多铺陈。”芷蘅一句话,令孙如妍脸色一暗,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表情,心中恼怒,暗自握紧双手。
芷蘅见她不语,便道:“若是王妃没有吩咐,芷蘅便先去了。”
“站住!”孙如妍果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王妃有何赐教?”芷蘅双目萎顿,毫无生气。
看得孙如妍兴致亦消减去几分。
“呵,你适才说我叫你做什么便说是吗?”孙如妍总是喜欢抓住人话头里的微点漏洞,大做文章,芷蘅已经见怪不怪。
芷蘅看着她,她细眉高挑,落在堆积如山的衣物上:“那么便劳烦杨妃,将这些个衣服洗了,我与三位妹妹可等着穿呢,如何啊?”
芷蘅眼色略微一凝,孙如妍脸上便现出微微得意。
但萎靡的精神还是占了上风,芷蘅便连气都懒得生。
径直走向水渍污浊的浣衣池边,纤白玉手拿起一件烟兰色绸衫,用水打湿,洒了皂角粉,一切手法竟娴熟有序。
从前,在无尘宫,她与云儿的衣物,俱是自己洗的。
尽管云儿不要她插手,她还是时常帮忙。
孙如妍一惊,见她如此,反而有些局促。
芷蘅冷冷看她一眼,面色清淡,她知道,孙如妍大概想要看她委屈哭闹、堵心气结的凄惨样子,她如今如此满不在乎,她反而郁闷。
盛夏,木槿花落满天地,犹如六月里纷扬的雪,清洁无比。
萍园中虽只有零落的几片,偶尔飘落在芷蘅白皙手背上,看上去竟也是迷人的风景。
孙如妍目光讽刺的看着她,转身向一众浣衣女工喝道:“谁也不准帮忙,听见吗?”
浣衣女们纷纷称是。
芷蘅不理,好在时值盛夏,清凉的水沾在手上、身上,不会有透骨的寒,对腹中的孩子,亦不会有太大伤害。
浣衣女工
孙如妍转身而去,芷蘅看她消失在门口,阳光刺得眼睛酸疼,云儿忙跑过来说:“公主,还是我来吧。”
芷蘅朝她一笑:“从前在无尘宫又不是没做过?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公主您现在怀着身子,总不好的……”云儿心疼得看着芷蘅,芷蘅却用沾满冷水的手轻轻刮她的鼻尖儿,“多动动也好啊,省的整天躺在床上,人都慵懒了。”
近午,阳光愈发热烈了。
芷蘅微微抬头,额间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云儿坐在一边与芷蘅一起搓洗,芷蘅望望一边堆积的锦绣华服,未免眉心一皱,便只怕她与云儿一起,也未必能在晚饭前洗完。
突然,一个浣衣女走过来,蹲下身子,面无表情的拿过一件衣服,浸在清凉水中。
芷蘅倒是一惊,与云儿互望一眼,芷蘅低声道:“这位姑娘,你没听见刚刚王妃的话吗?”
那浣衣女并没抬头,只说:“听见了,又怎么样?整天就知道欺负人,便是不得奕王宠爱的女子,就不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