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啊糊涂,本来是反对娃娃亲的,居然结了娃娃亲。
“那么说来,便是他喽?”
允教授有些狼狈:“欢欢,我真没想到,他真生了个儿子,我也真没想到,我真生了个女儿。更何况,听说他之后便出了国,我和你妈之后便双双来了x大学。不承想,他儿子怎么又回来了?居然你们先发生了感情?——其实,我早忘了那人叫什么。”
允欢欢当时就想晕过去,一份招聘启事引发的惨案啊。
她当时为什么要去挑战啊去挑战,若不是她心胸狭窄,这一切便无从谈起。
事实证明:“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是何等正确。先贤果然是先贤!
“欢欢,”允教授语重心长,“学术风骨非常重要,头可断、血可流,立场不可变,我一生英名,尽付与你身上,溯苦追今,你二人已有渊源,名分已定。况且如今,你与他情投意合、两情相契…”
“爸,你能不能先旁边待一会儿?”
允欢欢声音尽量轻柔,却目露凶光,允教授连忙说:“好好好,不打扰你静思,我也有几篇论文要改。”
他快步出了门,临了还不忘再伸头说一句:“女儿,其实我觉得,真是天赐良缘。”
允欢欢赶着要起来关门,门早哐地带上了。
郁闷啊郁闷,原以为只是眼前的混乱,没想到自己的身上还肩负着历史的大山。
仰天长叹,我当时到底为什么要点那一下鼠标?
允欢欢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其实,“罗非鱼”不讨厌啦。可是,招摇撞骗套个娃娃亲让她结婚,她是不肯的——结婚?结婚?还没恋爱呢,就结婚?
允欢欢托着腮想了一会儿,粉红色的泡泡就从眼睛里飞了出来。
恋爱阿,他拿着花和巧克力,送给她。
嗯,眼神要柔柔的,笑容要温温的,说话要轻轻的……
她的脸红和美梦让自己列的这三个“的”给雷飞了。
话说,言情小说真雷人,她想起了小说里常用的那句“眼里充满着柔柔的宠溺”,吐哇!
娃娃亲!
不,我允欢欢上顶木、下踩地,读得了诗书,扫得了脏地,我居然要受那可笑的、过时的娃娃亲的约束?——才不相信!不经过费心费力的追,就想娶我允欢欢?门儿都没有!我也是看过韩剧、受过爱情教育的!
下定决心后,暴躁的、异动的允欢欢立刻收了心思,天天在家煮煮粥、看看书、养养乌龟、写写字。
她的清静,可急坏了某些人。
允教授难得关注一下女儿的生活,看一小时书就要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悠闲的人:“欢欢,你怎么还不去找那谁阿?”
“那“谁”是谁?”这一招是跟某人学的,不想回答的、可以抓着人发窘的一切机会,绝不放过。
“就是那谁阿。”允教授的修炼不到家,和当初的小允一样,只能用这样的句式。允欢欢心里乐,哼,让某人给治住了吧。
“那“谁”是谁阿?”允欢欢装得很像。她突然体会到了克知非以前的快乐,原来,看着别人发窘是这样欢乐的一件事。
“你的夫婿啊。”
允教授仿佛京剧念白的这一句,让局势登时扭转过来了,好一句又酸又雷的话。
“爸,你不要这么急好不好?难道你不觉得有卖女求荣的嫌疑?”
“唉,女儿阿,即使是父母掌上之明珠,终要化为他人之娉婷。感叹、感叹。”允教授摇头做感叹状,允欢欢只眼皮动了一下甭跟我来这套,我也经历了二十几年的修炼,早已见惯了你这披着古言的皮、行迷糊我之实的伎俩。
她翻了一页自己手上的书。前些日子,接踵而来的言情小说台词的现实演绎灌得她倒胃,于是,最近坚决地换口味——看武侠小说。
允教授见女儿无动于衷,背着手转了一圈,又换了种手段:“欢欢,吾与汝母已垂垂老矣,终日惶恐,不知将何尽得父母之责,只思你觅得夫婿,吾方卸下心头之石。汝当体察父母之心,早结良缘矣。”
允欢欢这次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这一套也甭来了。什么垂垂老矣、终日惶恐——想当初,你想留我在身边当资料小童时,你想没想过,要尽“父母之责?”另外,老爸,你不觉得你这套文不文、白不白的话说得很别扭吗?
想到这里,允欢欢终于径径抬头:“爸,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的不够大雅训,用你的话来讲,就是——不够“翩翩”?”
允教授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怎么教出这么个女儿?他一激动,正经严肃的大白话终于出来了:“欢欢,你难道真的不嫁?”
允欢欢过虑了这句话,动了下眼皮,继续盯着小说,书里大侠正在说:“你以为你是谁啊?”
“你到底是嫁,还是不嫁?”允教授的现代汉语显然顺溜多了。
允欢欢抬头:“你,碍着你什么事儿了?又不是你要娶?你激动什么?”
“你——你——我是你爸!”
“哼,”允欢欢的脑子转一转,“他答应你什么条件了?”
允教授像是被人看中心事,眼神貌似有点心虚:“没。”
“别骗人啦,说,他给你什么条件?”久病成医,吃了无数亏的赖小凤常用手段——“兵不厌诈”也让她给出神入化地用上了。
“没有,绝对没有。”允教授矢口否认。
“那我就不考虑嫁,”什么叫制高点?什么叫主动权?这就是啊。
果然,允教授害怕了:“欢欢,说起来,也不是什么条件。我也不是见利忘义之人,我也饱读诗书,做人的根本我是有的。我只是觉得,他深深赞同我的学术之道,也深深赞同我们家现有的学术模式,深深赞同学术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人生,深深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