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肃然,那人倒是怔住:“这位姐姐……你……”灵春就着廊下的灯细细看去,果然没有见喉结,甚至还能看见她耳垂上微小的耳洞。
“你是谁!我一叫,你插翅也难飞这相府。”灵春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猛地张开,冷汗热汗一起冒了出来,前两日的暗杀还历历在目,怎么这时候还有这样身份不明的人来!
这时,远远地,水榭那边有人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一道清朗却低沉魅惑的声音传来,灵春心中一松,连忙开口叫:“相爷,这里有个……”
“相爷,是我!”那个人突然叫道,打断了灵春的下半句。她本想说“这里有个可疑的人!”
“哦?!——”查三少拉长了声音,似辨认来人,果然他随即朗朗一笑:“原来是你啊,你家主子又想叫本相去品茶下棋了是吧?”
他说着几步走到近前,看着灵春一脸迷惑,微微一笑:“好了,这是灵春丫头,这几日刚进府。你们都随本相过来吧。”他说罢向前翩然走去。
那女子假扮的小厮捂嘴一笑,不由多看了灵春两眼。灵春见自己草木皆兵,误会了人,脸上红通通一片,幸好黑夜之中看不见。她连忙跟上。
灵春看着前头走得意态闲暇的查相爷,再看看那身后正舞得正热的歌舞,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漆黑而危险地漩涡之中,看不见光亮,也挣脱不了。
江湖游(二十六)
楼阁精巧,飞檐画栋,不似楚地的楼阁中隐有大气,倒带有江南一带的奇精怪巧的匠心,在楚京中是极少见得。楼阁四面飞檐上挂了一盏盏精细的风灯,夜间看去十分雅致。灵春来不及欣赏,便见查三少在楼前住了足,想进又踌躇的模样。
“相爷……”灵春上前半步,疑惑地轻声问。查三少似被惊醒,看了她一眼,大步走了进去。灵春要跟,他顿了顿:“在外面伺候着,没吩咐不用进来。“他说着走了进去,灵春微微一怔,低了眉静立在楼阁之外。里面的灯火明亮,她抬头看去,只见隐约有个窈窕的人影在窗户前一晃,随即隐没。
心突然微有不适,她颦了眉,终于低头看着自己的那双素色的绣鞋。
……
“你来了?”站在窗口的那人轻声一叹,褪下风帽,露出面容来。楼阁之中灯光摇曳,她的容色在烛火中越发飘渺。
查三少看了她一眼,笑着坐下来:“你怎么出来了?要是……那位知道,可是谁都万万吃罪不起的。”
他语气中带着无所谓的调侃。窗台那人秀眉一皱:“本宫可是暗地知会过皇上的,皇上他一向放心……”
查三少眼中微微一黯,随即又恢复清明:“是是,您二位夫妻同心,羡煞天下人,倒不用半夜三更巴巴地过来与我炫耀。”
欧阳箬轻声一叹,眉心中带了焦急:“这时候你还这般与本宫闲置什么气,要不是事情紧急,本宫还需要出宫来求你!?”
她美目中水光盈盈,带了三分焦急,七分无奈。看得他心中一酸——他终究还是看不得她这般难过。
想着他揉了揉眉,抬眼看她:“好了,不与你浑说什么,有什么事赶紧说,安王还被本相撂在府中呢。”
欧阳箬这才凄惶开口:“凌玉被‘兴华会’的抓住了,这……这可怎么办?如今他们挟制着她过了源江,到了华地,本宫又联系不上保护之人,这万一要是有什么不测,本宫这个做娘的……”
她说到一半,忍不住呜咽,已是伤心焦急之极。查三少微微一叹,上前扶了她坐下,待她哭声过后,才递了帕子温声劝道:“别急,既然他们挟持帝姬,也就是暂时不会伤她性命,等等我立刻修书,命京城十八路鹰卫通通出动,‘兴华会’即使行事隐秘也必逃不出鹰卫的掌心。”
欧阳箬闻言抬头看他,眸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十八路鹰卫?!这不是皇上……”她顿时住了口。别人不知,她可是知道,这鹰卫可是楚霍天在即位之后,亲自挑选,直属管辖下的精锐暗卫。先前凌玉帝姬出走,楚霍天派了大内侍卫精英前去搜寻保护,她放心不下,又派了展飞亲去,并自己手底下的谍探前去保护。这已经是两拨人手。
这次凌玉出事,查三少竟然敢调动十八路鹰卫……
查三少见她面上顾虑深深,淡淡一笑:“皇上甚是信任微臣,已经将派遣鹰卫之权分一半给微臣。既然凌玉帝姬有难,这自然要用上。你且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欧阳箬细细想了一会,才颓然叹道:“如今这事已经闹得这般大了,本宫也不能再替‘兴华会’那群复国义士再遮掩什么,明日一早,本宫就去皇上面前,将这事来龙去脉皆细细讲明白才好,不然有个万一,查相在皇上面前也不好交代。”
十八路的鹰卫要是出动,虽说能寻回凌玉,可是经此一事,要是皇上知她手段通天,怎么不会有想法?她本是华地之人,这些年依靠查家世族,巩固太子赢州地位,又一手在暗中建立自己的谍探暗卫,这些事楚霍天心中虽然明白,但两人夫妻情深,他信她,她亦不曾有任何异心,可这番话只能在暗底,明里她都不曾对他坦白过。
如今太子赢州已经长大,文治武功样样优秀,可不能因为她这次关心则乱而让皇上有疑心、让政敌有任何把柄。
她心中心思飞快转过,秀眉微颦,这副模样落在他的眼中,却自有一股楚楚之色。他长叹一声,眸光微敛:“快些回宫吧。微臣也要回府了。安王这次来意不明,还是需看紧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