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黄色身形箭一样遁入一处高楼室内,窜到内居室中。
室内床底下多了个人,而床上人似乎睡的沉沉的裹着毯子,室内没有点灯,床顶上吊着的荷包里装了铅粉摇晃着,暂时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这床头一盏荷花灯巴掌大的,是专用来起夜的小灯盏,里面火苗光晕是橘色的,那束身形已然走进来。
是那条鱼。
鱼望着床上的人。
那姿态暧昧怜惜,也有爱意。
话说梨花与小怪物,买了衣裳喝了茶吃了点心就找了个歇脚的地方。
梨花稍微感到不高兴了。
这小怪物是不是之前日子过的很舒适,都成了习惯了,穿衣裳很讲究里外的材质和手工,让她把那老者给的银子都快要折腾光了。
还真的是爱讲究啊,是那爱漂亮赤?的化身,是只自恋的锦鸡吗?
小怪物侧身而卧,居然很有仪态地学着千金小姐的样儿,朦胧中说着:“我要像娘一样梳那种高高的发髻,对,上面装饰纯金的花朵,我就要!”
过了会儿又呓语:“那剪纸根本就不是我,很难看!我没有那么难看!”
“什么剪纸?”梨花感到诧异,她带着它就没听说它会剪纸的?
看它睡着就变成另外一番气质,这会儿能摇醒了和它说话吗?不合适,夜里的睡眠很重要的,否则对它身体发育不好。
梨花虽然躺着,但她不能睡着,稍后会有人来这里与她回合。
过了一个时辰的丑时了,外面依然寂寥的没有任何情况,梨花想着某些事儿就当是随风一场,不能再执着了。
这里间的屋檐上忽然有了声音,有人用树叶擦着窗子,她怕吵醒了小怪物,轻轻走过去靠近窗。
先站在小怪物身旁看着,为它掖了掖被角,还把脚放进去被子里。
灯盏内的灯花用针拨亮了,围上新买的斗篷将帽子兜到头顶。站在窗子边上:“到外间来,我给你开门。”
梨花斗篷是黑色的,扣上斗篷的扣子将大阔裤与粉红衫裙遮掩住,她描眉画眼的活儿都是自学的,胭脂淡淡晕开在脸颊,朱唇调制的口脂是深色的。
这架势显得有会面的仪式感,也是受到她那位长腿大叔的影响,那中年男子曾教她,这是提升个人气势的一个法子,当然,你的技艺也要好好地保持住才可,这是能否挣到富贵的加持点。
梨花粗通炼丹,也能勉强把她炼的那些丹药卖给修行半吊子的妖灵们,但这讲究仪态的事儿她效仿到绝了。
梨花用今日上街买的桂花糕,装了一副精致的白瓷盘子,茶盅茶壶摆开来,她就等着对方来。
这排场,够细致了!
梨花微笑端坐,正想着小怪物呓语的事儿,门外的身形就折叠了进来。
就是那鲤鱼,瞬时幻化成英俊帅气美少年,大方地落座。
“你来了?”梨花真的诧异,她诧异鲤鱼能幻化成美男,但也没必要去依恋府尹大人的高堂老母啊。
“看来,我们是有渊源的……”美男子声音动听,灯盏中的光晕衬托着男子说的话:“妙华是我很多年的恩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的故事还记忆犹新呢……”
鱼精与大家闺秀的暧昧,多数人都当是谈话的佐料,而真实相处定是那中间横着高深的鸿沟,带来的阻碍山高水远未必能得偿所愿。
鲤鱼精名唤虞郎,妙华小姐曾冒着被大狮子猫抓坏的危险给夺回来一命。
妙华小姐是娇弱的连虫子蝴蝶都害怕的人,家中女儿当中最娇弱无力就属她了,没人能相信她从那凶悍的家猫嘴里夺鱼。
她不是那么有胆子的小姐。
甚至那些闺秀们皱眉,觉得她大概是进棺材前的回光返照,还说的跟真的似的,谁信呢?
妙华是这样做了,当然也不在乎旁人质疑,是虞郎见证了她的勇敢。
虞郎彼时还是才进入修行历程的小锦鲤怪,那些厉害的锦鲤们能降雨行风,虞郎也就仅仅跃出水面洒上几滴水珠儿,同伴们技艺精湛,红尘内外逍遥自在,就虞郎还在水中继续煎熬着,形容依然是一条鱼,本事平庸无起色。
被那只家养的大猫凶狠捉住时,虞郎奋力抵抗也挣扎过的,可是那猫年岁长,恶劣性子一心就想吃了鱼。
妙华随着家人坐马车出来踏春,还是跟在最后面的,她在家中小姐们当中很没存在感,婢女们都不在她跟前侍候。
干脆,她也不指望谁,手里握着扇子,撩起衣襟就在岸边玩水,拾起花朵装篮子里再倒进去瓷瓶里。
平日里就很少出来活动筋骨,玩这些也能让她喘息很长一会儿,反正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她,她就是自玩自乐。
坐在岸边的折凳上,她正看着树木花草和蓝天白云在山水间,就听见大猫的恶劣得意喵喵声,她走过去从人缝中看那大猫眼睛亮的在阴凉处很瘆人,就要打算把一条鱼吃进去猫嘴。
那鱼也很可怜到鱼鳍被拽下来一块,鳞片也渗血地张着。
妙华很少管闲事的,此刻推开人群就捉住那大猫,生生从猫嘴里夺下了鲤鱼。
后花园里其实也该多养些鲤鱼的,有那么多的田虾螺肉可以喂,她是真的非常喜欢鱼的样子。
这家猫是府中最受宠的,被人忽然上来夺食还是怕了,“喵”一声窜进去别人的怀抱,妙华将鱼儿装进去瓷瓶的水中。走着走着,大猫的主人欺妙华没有存在感的弱势,暗中唆使她的恶猫继续追鱼。
妙华提着竹篮里装了瓷瓶,她的手被猫抓的血印子很疼又痒,瓷瓶里得到喘息的虞郎,看到她手臂上的红血印在裙摆上,那百褶裙成了很有特色的红花印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