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白翟正捂着手臂挡在我们的身前,鲜血顺着他的上臂不停地下落,滴在地毯上,渲上了一个个暗红色的小斑痕。
他的对面正是刚才那个外国大汉,他一脸狰狞的杀气,手持着一把染血的匕首,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要钱的话,我们给你,请不要这样。”宣子是紧跟着我起身的,她看到这个状况反映飞快地答到,“我们把钱包里的钱全部都掏给你,但是请你不要伤害我们!”
我怕得根本说不出话,身前的白翟也显得很冷静,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语气还算镇定,尽管已经挂了彩:“钱的话我们愿意全给。”
“还有车。”那老外显然不满足我们从钱包里摸出的几百澳元,视线牢牢地盯着我手中的车钥匙。
我心里稍微有些犹豫,知道龚千夜有多喜欢这辆车,但是考虑到白翟的安全,我想了想还是将钥匙扔了出去。
谁知,我刚一动作,白翟也有了动作。他竟要上去抢歹徒手中的刀,几乎是反射条件的,我也跟着冲了出去。
其实那一刻,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听得宣子的尖叫声,撕心裂肺地响。
我只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就如同穿梭时空般弹了回去。
“砰——”得一声巨响,我的脑袋砸到地上,一片发黑。接着便什么也听不见,看不到了……
唯一残存的意识便是无限重复的两个字——小仔……小仔……
不要出事啊,白翟……
错过是永恒(一)
醒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不是人影,而是空荡荡的天花板。
刺鼻的消毒药水味冲得厉害,我不禁咳了起来。
然后,我看到龚千夜的脸,俊俏的他憔悴得厉害,深陷的眼窝,杂乱的头发,一点都不像平日里喜好干净,总打点的一丝不苟的他。
他的眼睛很红,布满了血丝,仿佛要泛出泪来,却似乎又要滴着血。他抓着我的手,有些疼,喉结上上下下地滚动,却始终没有说话。
接着,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他们怎么样了?”
龚千夜的眼泪“唰”得一下就流了下来,滴到我的脸上。啪嗒一下,心就空出了一个洞,很深,很黑……
我认识他那么多年,亲密无间,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哭……
他的泪水没有像电视剧那样优雅地从两颊滚落,而是贴着鼻子淌下,破坏了那张脸的美感,看上去特别的疼痛,疼得我的眼睛也不由发涩……
眼泪不停地往外冒着,合着龚千夜低低的啜泣,将内心的空洞无限的放大着……
在卓奇到达墨尔本前的一周,白翟和宣子都死了。
中澳两方的网络和报纸都大篇幅地记录着这条新闻:
三名中国留学生在墨尔本的家中被歹徒袭击,造成两死一伤,伤者目前尚未脱离危险期。据有关人士透露,那名歹徒是跟着其中一名留学生一起上楼,装作和她一路才被保安误认为是友人而忽略。
其间两名学生曾试图和歹徒搏斗,但其中一名女留学生被重击倒地,至今生死未占。歹徒在抢劫钱财的同时,还试图对他们进行性骚扰,不堪受辱的女留学生跳下高楼,而英国籍华裔男子则被刺中胸腔,不治身亡。
女方家长已于日前赶往墨尔本。
那天的天气明明很灿烂,阳光很好,天也很蓝,空气中弥漫着暖暖的,温温的气息,点点都是欢乐。
我刚结束完重要的考试,心情很好。白翟刚从别人的生日宴会上回来,喝得有些醉。可是他还记得买我要的坐垫,还记得在车里放上我喜欢的点心。我们一起给宣子买了礼物……
可是现在呢?
他们死了?这是怎样恶劣的玩笑啊!
在龚千夜的牵扶下,我默默地走到停放白翟尸体的房间。
掀开白布的时候,我觉得仿佛呼吸也顺着那白布被人抽离。
我是多么希望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可却如此清楚地看着那张熟悉的容颜,了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他的表情并不是很好,冷冰冰的一点儿也不像他,可是他却带着这样不像他的表情,已然陷入了永恒……
这……怎么可以?
眼泪刷拉拉地下落,迷糊了我的视线,也迷糊了那张熟悉的脸。
他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脑海中都是那么的迷糊,仿佛我们的相识相遇从来不曾清晰……
小仔。小仔。小仔……
我不相信,这一定只是一个噩梦。
梦醒了,就会春暖花开,一切如初。
每天早上七点,龚千夜都会准时准点地起床,叼着面包给我们做早饭。七点四十的时候,白翟会懒洋洋地起床,然后蹭进卫生间和差不多时间起来的我挤盥洗盆。
我当然不会轻易地让给他,自然而然地展开了争抢大战。坏心的尼克就会在这个时候偷偷钻出房间,想赚个渔翁之力,结果反而将战争面积不断扩大。其吵闹的程度,几乎要整个屋子都给掀了。
于是最后起来的李沛霖,会顶着巨大的白眼,将狠狠我们的鄙视:“你们还想不想吃晚饭了?想的话就给我安静点,小心邻居投诉你们!”
一句话下来,我们三立刻变成了三只焉柿子,乖乖地各自忙碌。整个屋子寂静一片,只有龚千夜准备餐具的声音,淅沥刷拉地很清脆,甚是悦耳。
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如此。
简简单单的快乐,发自肺腑的笑容,组成了所有的勇气,面对着未知的困难。我把他们当作了家人,被他们守护着,也想去守护他们的珍贵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