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离开荒城的人讲了各种版本大同小异的经过,人们只将这当成是编造的演义故事,也有人浑水摸鱼,将事情再加以编造,写成离奇的故事,在酒馆茶馆讲书,换取几个铜钱。
听众惊叹过、奇怪过、嬉笑过,就当完了。
比起残忍可怕、沉闷无聊的人与妖魔的战争来说,他们反而对昭太子的美貌更感兴趣。
甚至还有人说,昭太子之美,令妖魔见了也不忍伤害,为之怜惜,是故放他全须全尾地离去归国。
这样说的都是从没见过妖魔的人。
然而,这个说法反而传得最广,最是为人所津津乐道。
荆玉山洋洋洒洒地将澹台莲州的一些信息告于幽王,说了一些外人难以获知的事情。
想要钓到好鱼总得舍得下好饵。
幽王越听越入神,连酒都忘了喝,神情看上去竟然是越来越清明的。
等荆玉山的陈词告一段落了。
幽王才笑道:“你作为昭国的使者而来,把这些事告诉我,得到昭太子的允许了吗?”
荆玉山恭敬地答:“我是在昭太子那里献策过,但是不代表我只能为昭太子所用。因为我不是昭国人,我也不是幽国人,也不是庆国人,谁愿意用我,我就是哪国人。”
说到这里时,他想起了临别时,澹台莲州送他离开,与他赠言:“我的治国之策,你尽管可以告诉其他国家的国君。”
真是个傻子。荆玉山想。你倒是一视同仁,希望其他国家的百姓也可以丰衣足食,但是哪有国君会不紧着自己享受,而把锦衣玉食拿去换成粗谷糙米,喂饱牛马一样的穷人。
看吧,就算我现在告诉了幽王,幽王也只当是个笑话。
荆玉山退下。
倘若这时有人,就能看清幽王脸上真正的神情,不是忌惮,不是欣赏,而是深深的嫉妒憎恶。
这份在无人时愈发难以克制的黑暗的心思在疯狂膨胀,到了他会觉得胸闷作疼的地步。
权力、才华、声望、军队、美貌他都有,有时他会觉得澹台莲州是曾经的自己,然而随着时光流逝,他一天天变老,身体变得衰弱,眼睛变得模糊,脑子不再那么清明,美貌更是早已不复存在。
然而他嫉妒的却不只是这些。
还有对一件东西的欲望压倒了其他所有。
——长生。
正是长生。
他与幽国境内的仙人关系还算不错,也有见过几面。
他清楚地记得,他二十岁去谒见时,那位仙人是什么样子,四十岁去,那位仙人还是什么样子,一点儿都没有变。
年轻时他对求仙问道并不以为然,一心只想着达到凡世的顶点,当他拥有了凡人所能得到的所有以后。
欲望却无法停下脚步,攀升向另一个目标。
可这个目标他无法企及。
长生。长生。长生。
他觉得仙人一定有长生药,为什么不给他呢?
而他们进贡给仙人的奇珍异宝,却被仙人转手送给了昭太子这个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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