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像哄孩子一样哄了几句比自己年纪大得多的阿格兰瑟,精灵王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对方松开这座大厅前的白色圆柱了。
“其实,”不等他高兴太久,精灵族的光明之子找到了新的、可以留在圣弗朗的理由:“我的北落师门就是光明教会的圣女,我在这些天的相处中已经深深爱上了对方,并和她在梦境中结为了夫妻。所以,我不能和你回去,我不能离开我的卡珊德拉!”
听到这话的三人一精灵同时惊掉了下巴。
奥罗拉猛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可以磕的西皮又多了一对,虽然阿格兰瑟无论怎么看都很没有竞争力,他的岁数仿佛是虚长的,说话做事总是像个不成熟的小孩子。
特别是,他那句气势汹汹的宣言说得太过大声了一点,不幸被偶然从这里路过的教皇听了去。
喉咙传来难耐的干涩,鼻尖呼进的气体像粗糙的沙砾,身体更是像浸泡在水中,每一寸皮肤都充满了不适。
要不是还能睁开眼,卡珊德拉还以为沙莱把自己杀人灭口了,尸体沉进海中的那种。
她现在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空间里,额头和上方的木板紧紧地贴着,手脚略微一动就可以摸到类似的物体。左侧的脸颊时不时会感受到风的刺痛,那里的木板似乎会钻了几个孔,防止把里面的人闷死。
好,目前看来,起码她的命还有用。
生命安全暂时得到了保障,卡珊德拉感受着身下的颠簸,推测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普通的那种,不是更平稳的魔法飞车。
说起魔法,她手指一动,果然体内的魔法元素又一次不翼而飞,自救的可能性顿时下降到无限接近于零。
困住她的东西隔音做得很好,卡珊德拉竖起耳朵听了许久,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就这样不知颠簸了多久,身下的起伏开始变得平缓,速度也慢了下来,应该是快要抵达目的地了。
药物模糊了她对时间的感知,但卡珊德拉觉得自己应该已经不在圣弗朗,即便是沙莱,也无法堂而皇之地将圣女软禁在教廷。
她于是开始仔细回忆和大主教的最后一场对话,创世神、封印还有第一任教皇……一个盲点忽然被她捕捉到,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沙莱对千年前的往事,知道得似乎太详细了一些。
就仿佛,他亲身经历过。
卡珊德拉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虽然早就对剧情的发展不抱有期待,但她还是觉得事情或多或少会遵循原著。索罗和伊丽莎白好歹在原著的字里行间提到或是暗示过,可沙莱大主教未免也太突兀了。
何况他在原著里不是死于非命了么,没道理就突然摇身一变,成为封印创世神的元凶……之一。
马车停了下来,但没多久,卡珊德拉就又被装上了另一辆车。
这一辆的空间要小得多,以至于关住她的长方形木箱必须斜起来放,这让她的姿势变得十分诡异且不舒服。
咚咚,有人从外面敲了敲木板,魔法解除,熟悉的嗓音传来:“在下推测您应该醒了。”
是沙莱。
卡珊德拉想了想,默默地装了一会儿死,想看看对方还会再说些什么。
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然后看似脾气很好的沙莱勃然大怒,直接连人带箱子把她丢进大海淹死。
“您还是和以前一样。”沙莱说,“很快您就要见到拉维尔和伊丽莎白了,我们独处的时间不多了。”
“您不打算把握这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问些什么吗?”
何止想问,卡珊德拉简直想钻进他的脑袋里,看看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你是瓦尔特?”屈服于内心的好奇,她开口问道。
“瓦尔特?”沙莱反复品味着这个从她嘴中说出来的名字,“如果您想这样称呼我的话,可以。”
能成为反派的人多半是有点大病,无论是原著的阿尔伯特,还是现在面对着的沙莱。卡珊德拉决定还是用“沙莱”称呼他,对方看上去似乎也对最初的名字不太感冒。
创世神与教皇的故事结束于前者被封印,此后发生的事都被教廷美化成了一个个童话,她记得还有说很多位公主哭着求着要嫁给教皇的——只能说不管书中还是书外,八卦永远是人的天性。
“您不打算再问点别的?”沙莱看上去很想继续和她说话。
“我想知道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卡珊德拉诚实地说,“你会告诉我吗?”
“假如您先遇到我还不是伊丽莎白的话,会。”他似乎是笑了笑,木板响起被指腹摩挲的沙沙声:“可惜她太蠢了,远不如你聪明。”
和如今的沙莱说话,变成了一件令卡珊德拉感到非常,非常不舒服的事。她说不出这种不舒服的来源,只知道自己的心中一次又一次翻腾起来的反感。
虽然对方待她的态度很不错,相当不错。
“看来您不太愿意理会我。”沙莱的声音一下子就低沉了下去,阴郁得像是突然换了个人:“从前您也是如此,除了祂,您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即便我才是最有资格和您并肩而立的那个。”
卡珊德拉竭力忘记印象里的沙莱大主教,因为对方的话越来越奇怪,尖刺一般地扎向她的胸膛,让里面的那颗心脏开始隐隐作痛。
她想起了那位,本该像初代教皇一样时时被提及,却在圣弗朗神隐的第一任圣女,内心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没错,事情正如您所想的那样。”沙莱怀念地说,“那个被我刻意抹去的名字,也是卡珊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