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昊天的妈妈是后面赶来的,她整个人情绪十分稳定,没有在办公室大吵大闹。接受了严子卿的道歉后便带着儿子去医院做全面检查了。
晚托班结束前,俞心收到了来自蒋天昊妈妈的消息,说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医生建议观察七十二小时。
悬着的一颗缓缓心落下,俞心立刻将好消息转告给严子卿的妈妈。
这天是她的晚托班,因为排队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她把学生带到校门口的时候,五年级其他班级都已经放完学了。
家长早已拥在接送点左顾右盼,短短五分钟时间,所有的孩子尽数被接走。
俞心收起班牌,准备回去,不料有人突然挤过来,语气不善地问:“你是506的班主任吗?是我们卿卿的老师吧?”
“怎么了?我是506班的,你们是严子卿的家长吗?”俞心不着痕迹后退一步,眼神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两位老人,“他下午已经被他妈妈接走了。”
“你们老师一天天的在学校里干什么?小孩子不管,专门让家长管?我家孩子今天又被他爸爸打了!”颜子卿的奶奶说话中气很足,咄咄逼人。
“老师在学校里自然是会教导孩子的,但也需要家长的配合……”俞心本能地解释,话却被无情打断。
“你们说的管教就是让家长领回家?啊?我孙子今天在办公室被你当着所有老师的面严厉批评,回家又被他爸爸打,已经哭着喊着不想上学了!”严子卿爷爷又上前一步,激动不已。
“这件事我已经跟他妈妈沟通过了……”俞心涨红了脸,“你们冷静一下。”
哪知她的话并没有浇灭两位老人的怒火,严子卿爷爷一个箭步上了台阶,使劲抓住俞心的胳膊:“你伤了我家孩子的自尊心,还挑拨我们家家庭关系,走,咱们今天就去校长室理论理论……”
事情越闹越大,围观的六年级家长有的想要上前劝说,但见闹事的是两位老人不敢轻举妄动。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拿出手机拍起了短视频。
一双双陌生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俞心无比庆幸自己放学前戴了口罩,起码这一刻,旁人瞧不见她无助脆弱的表情。
及时出现
◎程屹盯着那几道红色的印记,一言不发。◎
手中攥着的班牌被硬生生夺下,右臂被人钳制住,耳边不断地有粗鄙的谩骂声传来。
俞心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立无援。
她试图甩开严子卿爷爷的手,可纹丝不动。
严子卿奶奶扯着大嗓门,面容扭曲,俞心却已经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了。只觉得老人那一张一合的耷拉着的嘴分外刺眼。
距离六年级放学还有十来分钟,周边没有同事。看客们站在围栏外窃窃私语。
她无力地垂下头来,又往传达室的方向看了几眼:巡逻的保安什么时候能回来?
忽的,一道带着愠怒的男声响起:“麻烦你松手!”
紧接着,阴影落下,有人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程屹下午请假去了趟区教育局,因此没有在实验小学门口站岗。
他刚办完事便兴冲冲地赶来学校接俞心下班,顺便告诉她喜讯。谁料,却撞见了这一幕。
无动于衷的家长,高举的手机,一声声无理的谩骂……他的女孩成了众矢之的,任人刁难。
那一瞬,他除了焦急懊恼,周身遍布戾气。他拨开拥挤的人群,大步走向她。
即使对面是老人又怎样?他沉着脸,眼神森冷:“有话好好说,再动手动脚,我报警了!”
严子卿的爷爷奶奶似乎被程屹的怒气震慑住了,方才的嚣张气焰霎时被浇灭,但还在死鸭子嘴硬:“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来插手……”
程屹无视了老人的质问,转头低声问俞心:“有没有受伤?我带你回去。”他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白色口罩遮住了俞心的大半张脸,只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沉默地望着他。
那秋水般的眸子里泪光闪烁。她无声地摇了摇头,牵住了程屹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傍晚的气温明明有三十来度,可俞心的手心却一片冰凉。程屹心口蓦地一疼,面色更加冷峻。
“这儿是公共场合,请注意你们的言行!”他咬牙切齿道,转头看到门口有保安,立马扬声,“保安,这边有人闹事……”
安保人员闻讯而来,整齐划一的“老师再见”再次响起,六年级学生开始放学了。
很快,围观家长们的关注点回到了自家孩子身上。看客渐渐散去,两位闹事的老人被保安请去了校长室。
程屹小心翼翼地拉着俞心的手,快步将她带离了人群。
窗外车水马龙,人声嘈杂,车厢里坐着的俩人却分外安静。
俞心的皮肤本就白,此刻几道指印在瓷白的小臂上显得格外突兀。
程屹盯着那几道红色的印记,一言不发。
良久,他伸手抚上她的胳膊,动作轻柔,声音喑哑:“疼不疼?”
其实当场被紧抓不放的时候是疼的,她胳膊纤细,皮肤又薄,平时稍有磕碰就容易青一块紫一块。
“不疼……就看起来吓人而已。”俞心摘下口罩,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皮肤白嘛,一抓就容易红。”
说着,她还特意将自己的胳膊同程屹小麦色的胳膊放在一起比对了一番:“要是他抓着你的手臂,你肯定都没什么感觉。”
程屹紧了紧后槽牙,不说话。那人的手是自己掰开的,用了多大的力气他怎么会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