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令闻非要问个明白了。
“我?”游骋稍一沉思,才觉荒唐般回答:“一个妄想。”
话音落地,ai的进度条加载到99,最后1却卡住不动,提示音再度响起,纪令闻却无暇他顾。
游骋很出色她知道,游骋很野心她知道,他这人不是一般的出色,也不是一般的野心,可游骋说为了一个妄想而活,纪令闻从来不知道。
跟游骋相处以来,纪令闻有感觉到他对她态度上的转变,有一些可能是故意让她为他所用,而有一些,分明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那也就是说,他多少是对她不一样的。
可这种朝不保夕的时代,变故太多了,游骋掌握绝少数的话语权,什么都束缚不了他,那他怎么可能无偿护着她这个或许毫无瓜葛的人。
纪令闻这时候想得挺开,他们都不一样,有没有利用价值已经不重要了。
值得关注的是真相,是客观的事实,还有,她到底是谁。正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恶有多深,所以才一直压抑着,如果遵循本能,恐怕就会被伪人乘虚而入。
不等他们继续聊下区,咔的一声,远处有破裂声响起。
纪令闻浑身绷紧,循着声源方向望去。当看到来人时有些惊讶,“怎么会是你?”
是那天陪安柏去医务室见过的医生,刚扔完输液瓶,插兜站在楼梯平台上看着他们。
“有病请就医,没病请回避,这里不是打情骂俏的场所。”医生长相雌雄莫辩,声音也是。
眼袋相较那天所见已明显减轻,但态度依然冷漠,仿佛只是顺手扔垃圾时撞破了这一幕。
纪令闻回应的不是肯定或否认的话,而是:“医生,我想知道下次什么时候体检。”
说起来,社区的员工体检流程可真是相当繁琐。首先,得由直属上司统计人数,再举办自我认知与健康科普讲座,最后经过管理员统一审批,评估每位员工的精神指数。
因此,想要随随便便就体检那是绝不可能的。敢当面问的,这么多年只出了纪令闻这么一个。
医生表情短暂地凝固了下,很快恢复如初,往后撤了两步,考虑是先确保自身安全,还是给这个越级违规的员工一个教训。
游骋看在眼里,脸上一点温度都没有,眸里隐匿深意潮涨潮落,但又像是在扼制着什么,到底没爆发。他把纪令闻扯到身后,略显漠然的嗓音传入她耳中:“管理员说想见你。”
管理员。
纪令闻听到这话,对医务室医生的好奇都得压下去。
日光节当天,社区公告放假一天,其实给了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就是半天。
开幕仪式管理员都没来,更别提私下见面,纪令闻觉得还是太悬了。既然游骋不像说假的,她也没必要再揪着不放,见不见得到管理员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只是zcw533和tyz478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多少有点破坏即将破解的气氛。
同两个下属说过话,游骋终于移开目光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底无从窥探,纪令闻本能觉察无措和危险,扭头避开他的直视,往巷口走去。
游骋就这样放走她。
风声平息,世界在此刻阒无人声,他穿着一身冷沉沉的隔离服,几步朝她走来。
“纪令闻。”她不是第一次听他这样指名道姓叫她,“今晚的事别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室友。”
听着游骋正色的交代,纪令闻忽然有些担心。
半晌她说:“好。”
14
◎“纪令闻,站长让我们今天一起执勤。”◎
日光节结束,一直到回到员工宿舍,游骋的话在纪令闻耳边循坏播放。
室友,纪令闻总共有三个,安柏、李宝嘉,还有……张晓亚。
从张杉死后,他的妻儿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就连张晓亚都很少现身寝室门口。
说到底,如今局面已经是社区管理层控制后的结果。就算纪令闻头脑再好,战力再高,随着孤立无援,依旧是逃不了一个死字。
要是游骋真有献祭她的心思,她就只剩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可今天,张晓亚破天荒地出现在了寝室,尽管她看起来跟平时一样,还招呼安柏来帮她铺床垫,理由是床板硌得慌,让她觉得睡在上面很不舒服。
员工宿舍的床板是特制的,贴合人体曲线,睡觉身上的压力也能慢慢释放下来。因此,普遍反映床板舒适。
安柏被张晓亚盯得心里毛毛的,只好帮她把床垫运到上铺,期间闻到一股恶臭,硬是忍住当人面呕吐。
纪令闻一进门就去了盥洗室,她的漱口杯上放着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仔细看,上面还粘附着食物残渣。
还没想是怎么回事,就听安柏小声抱怨:“这张晓亚怎么阴魂不散的!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化被动为主动,以不变应万变。”
纪令闻说完,然后把牙刷掰成几段,丢进垃圾桶里,又打开下面的储物柜抽屉,挑一支黑色的用。
安柏一下抓住了重点:“你平时用的不是粉色的吗?”
“换个心情。”纪令闻目光忽然抬起,正好对上副窗的一张脸。
她扭过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安柏望着纪令闻拧开水龙头,还把水流调得很大,没事人一样刷牙洗脸。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过了几分钟,反而后背逐渐发凉。
猛地回头,但除了别的寝室人,什么也没发现。
安柏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跟着纪令闻身后不敢掉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