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幼时的话倒也没错。
……
果然如此。散兵不出意外地摸索到了想要的东西,食指中指配合轻巧的把摸到了硬物带了出来,伴随着西川喜一身躯的倒地,掌心沙漏状的无色宝石也在一瞬间被染成了晶莹剔透的血色。在明白其作用的同时,老者令人作呕的野心也被明晰。
“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连苦衷都不是啊。”带着讽意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森然尖锐,即使是已经亲手打破了愚人的妄想,也难以浇灭心中被燃起的火焰,“明明已经得到了不知道多少人都难以企及的东西,却还在妄想着更多啊。”
“多少鸟雀连羽翼丰满的那天都等不到,明明已经拥有过了天空,还在奢望着更多。人类弱小至此,却还对永恒如此追捧,真是可笑。”
“喂,散兵……”奴良鲤伴走到从石台上跃下的少年身旁,犹豫着开口,他能感受到少年身上的愤怒,但其中还夹杂着几分被掩饰得并不好的悲伤,这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合适开口安慰。
“在嘲弄世人这方面,命运当真无可匹敌,曾经渴望的东西总会在不需要的时候送至你的面前。”
散兵半侧过头,奴良鲤伴却微微一怔,那双紫水晶一样明锐的眼眸此刻如同被云雾笼罩的星空,那份难过果然并非错觉。
但云雾并未有化雨的想法,所以少年只是冲着血色浴槽的对面扬了扬头,故作遗憾道,“啊,动手太快了,现在恐怕得自己翻翻看了。不过也没关系,我已经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对面的墙角做了个书桌与书架,在对面是血池的情况下,这自然不是适合书籍存放的环境,但是倒在地上的主人显然也不是在乎这些的家伙。
奴良鲤伴追上一步,如散兵所期待的一般没有追问,而是带着轻快地责怪道:“诶呀,那可就抵消了,毕竟我拜托你就是为了能够从活着的西川嘴里套出什么话啊。”
他微微躬身,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调侃。
自作多情。散兵感受到奴良鲤伴的动作,轻轻哼了一声,却咽下了口中话语。
“这样吗。”他一转步从对方松垮的怀中脱身,随意地拿起书桌上摊开的书,漫不经心道,“那现在你可又欠我一份了。”
书上的主题倒是与他所想的无二,无非是关于一些利用血液延长生命的方法,从前任主人的批注可以看得出他对此的狂热。这倒是太过讽刺了,所谓神明的力量,竟然会从一个人类的对衰老的恐惧中凝聚。
操纵冻结时光,这种梦寐以求的力量,吸引它而来的愿望持有者,却对自己所拥有的不自知,反而寻求着更疯狂的方式……命运在戏弄生命只是,还真是一视同仁。
和那块代表“生”的力量一起,能使羽翼未丰的雏鸟迎来展翅的那一天吗?
……不,不需要足够展翅,即使是,能够保持原样就很好了。他垂眸借着看书的姿势遮掩眸中的情感。因为,我会保护好他的。
可惜,迟来的力量并无半分意义。
奴良鲤伴自然地越过他,从书架上找了本翻阅痕迹最多的,捧着书就倚靠着书架阅读起来,贴心的为人留足了空间。
起初他还有功夫抬眸看两眼少年,随着翻阅页数的增多,他的精神不由全放在了书上。
上面记载的东西解释了西川喜一做出这一切的原因,原理很简单,也很粗暴,即通过血液中的灵力佐以药材来使躯体焕发活力。这和一些妖怪通过吞吃人心来增强自身并无差别,效果倒是更差一些。
所以后面自然也介绍了这种利用效率更高的方法,可惜人类想要实行并非只是克服心理而已,想要效仿,自然需要一些别的特殊手段。
奴良鲤伴自然没忘记其中为构建这个地穴牵线搭桥的人——那位阴阳师,是他为西川喜一提供的改良方法吗……
“哒……哒……哒。”
两人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索之际,保持着某种节奏的脚步声传来。
散兵双手一拍,书本便被合上扔回了桌上,血液将他的发丝凝固成一缕一缕的,这是他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一阵厌烦,“真恶心。”
奴良鲤伴也合上书,他摩挲着书籍,看着自己身上也被沾上的血迹,夸张的揶揄道:“这下好了,不管来的谁,都很清楚我们是凶手呢……诶,不如我也可以当发现了一切被胁迫的受害人?”
尾声1
“真可惜,怎么看我也是被你胁迫的可怜人士吧。”
在互相打趣间,来客也露出了真面目,既是意料之内,也是意料之外。
来客穿着一身繁琐的和服,不应该在这样粗糙土地上行走的衣摆在行走间拖在地上沾染了不少尘土,顺直的头发自然垂落,卸去了大多数的发簪,只留下了寥寥几个以作装饰。来者自然是西川喜一唯一的女儿照姬,这结果属实不令人意外,如果真的还有人知道这里的存在,除了那位阴阳师,恐怕也只有这位宅邸未来的主人了吧。
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头发,和晚宴时见到的不同,与前夜窥见时的一样:与那花一样面容格格不入的苍苍白发自头顶蔓延而下,不过短短时光,竟然已经长至她的肩头。
这样反常的样子,比起来人类,到更像是妖怪。
“我这样子看起来很像妖怪吧。”照姬的声音不像在宴会时那番自信从容的模样了,她的声音平淡,听起来不悲不喜。
“虽然有些失礼,但这的确不像是病症所致。”虽然说着要当受害人,但奴良鲤伴还是从书架前走出站到了照姬和散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