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安的印象里,现在的作品大多以乡土文学、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等严肃性文学为主,但是,随着改革开放和扫盲工作的全面推进,人们逐渐对文娱产业有了更多的需求。
有需求,就有市场。
她写不了那些深奥的严肃文学,但什么简单易懂、反转连连的狗血小说,也许可以一试。
港台在六七十年代就兴起了言情小说市场,大陆在八九十年代,正巧是通俗文学开始活跃的时间。
不过这只是楚安刚萌芽的一个想法,具体能否操作,还得让她再研究研究。
在楚安脑子里天马行空构思计划的时候,小霍然和小霍棉则一人抓着一小截麦芽糖,跑到家属院中间的空地上玩。
空地角落摆放着几块青石板搭成的板凳,大人就坐在青石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空地中心种着棵巨大的榕树,榕树四周有捉迷藏的小孩儿。
小霍然和小霍棉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加入到小孩的行列当中,而是自己蹲到角落里,看一群蚂蚁搬家。
不是小霍然和小霍棉不合群,而是这群小孩平时总嫌他们脏,嫌他们身上有臭味,不爱带着他们玩。
当然,霍然同样嫌他们幼稚无聊,不想跟这群小屁孩打交道。
小霍棉也不想跟这群嘲笑他们的坏小朋友玩,她掰了小小一片麦芽糖给蚂蚁,笑出两个小梨涡:“哥哥,嫂纸买的麦芽糖好甜。”
“嗯。”霍然酷酷地应了一声。
小霍棉又说:“嫂纸今天还给我扎小辫,我感觉……我好像有点喜欢她了。”
霍然的嘴唇动了动。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让妹妹小心坏嫂嫂的陷阱,不要轻易上当受骗。
但是现在,霍然却说不出口了。
虽然坏嫂嫂会笑他没掉的门牙,会毫不留情呼噜他和妹妹的头发,但是,坏嫂嫂也会陪他们玩游戏,给他们热暖融融的牛奶。
小霍棉拿手挡住嘴巴,跟哥哥说悄悄话:“我感觉,嫂纸不是原先的嫂纸了,现在的嫂纸是好人。”
小孩的直觉天生准得可怕,尤其是小霍棉这样一个在原书中敏锐、警觉的反派。
霍然眨眨眼,勉为其难地认同了妹妹的看法:“那我也勉强喜欢她一点点好了。”
“就一点点哦。”他别扭地用小手捏出了条缝。
小霍然和小霍棉没去参加小孩子的捉迷藏,但那群小孩当中,却有人盯上了他们两个。
“那是不是邋遢鬼和他妹妹豆芽菜?”一个小孩儿指着角落里的两人,吸溜着口水说,“我看见他们俩手里有麦芽糖!”
一毛钱能买两到三块小麦芽糖,但普遍节俭的家长通常都不太舍得花这个钱。
听到霍然霍棉手里有麦芽糖,几个玩游戏的孩子顿时都停下来,羡慕地往他们两人手中张望。
最先开口的那个小孩跑到小霍棉身边,大喊道:“邋遢鬼,豆芽菜,我要告诉大人你们偷东西!”
“煤球块你少骗人,我们才没有偷东西!”霍然站起身,狠狠地瞪向那个小孩。
煤球块被他凶厉的眼神一盯,吓得倒退了一步。
但是看到身后还有这么多伙伴,煤球块的胆气又硬了:“你们没偷东西,那手里的麦芽糖是哪里来的?”
小霍棉着急地解释:“这是,嫂纸,给我们的!”
“撒谎!”煤球块抓住漏洞,得意地摇头晃脑,“我奶奶说过,你们两个是拖油瓶,没有人会给拖油瓶买糖。”
说罢,他一把抢过小霍棉手里的麦芽糖,“快点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小霍棉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煤球块抢过去的麦芽糖,瘪了瘪嘴,但没哭。
霍然怒从心起,突然抓住煤球块的领子,一拳砸了上去:“把麦芽糖还给棉棉!”
煤球块被这拳头打得一懵,后知后觉地想要反抗。
但是霍然又凶又狠,拳头像是雨点般落到他身上,疼得煤球块嗷嗷直叫。小霍棉看了地上的两人一眼,安安静静地抓起沙子,避开哥哥的脸,直接往煤球块还有旁边想来帮忙的孩子脸上撒。
其他小孩看着兄妹俩人狠话不多的模样,都害怕地转身,开始哇哇大叫喊家长。
煤球块拼命躲着拳头,眼泪鼻涕糊到一块儿。
以往霍然和霍棉被欺负,都只是冷眼把他们挨个儿瞧着,并不吭声。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还敢开始反抗了!
坐在青石板上闲聊的大人很快围拢了过来。
煤球块的奶奶就是那个最爱背后说人闲话的吴大娘吴丹红。她儿子是军舰上的一名普通技术员,媳妇儿在县里街道办工作,没空看管孩子。吴大娘没了老伴儿,又因为老爱指手画脚管闲事儿,跟自家媳妇儿不对付,跟街坊邻里也总有摩擦。
她看到孙子被人揍得满脸都是鼻涕,赶忙把孙子拉起来,“哎呦哎呦”拍着大腿开始嚎。
“作孽啊,作孽啊这是!你说这没人管的孩子就是野,看看都给我孙子打成什么样了……”
一无所知的楚安正在收拾后院那堆杂草。
她拿布条包在手上,将杂草连根拔起。往旁边空地扔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个破旧的本子。
楚安疑惑地翻开本子,发现入目第一页,就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上了“记chou本”三个大字。
右下角的签名倒是挺工整,“霍然”两个复杂的字居然没写错。
楚安不由挑了挑眉。
她好像……误打误撞找出了霍然这小子的记仇本?
往下翻阅,记仇本的第二页上果然开始记录起她这个嫂嫂的斑斑劣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