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方大娘子如梦初醒,连连应着。
顾景琰摆了摆手:“也罢,你说遭了贼人,可是丢了什么东西?我同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有些交情,不若我替盛大人递了帖子过去,请人来帮着找找?”
盛瓴冷汗流了满脸,连忙拒绝:“多谢小侯爷,也未曾丢什么东西,还是不劳烦小侯爷了……”
“那可不行。”顾景琰撇了撇嘴,“宴席人多事杂,这么多朝中贵人都在盛府做客,万一真有贼人,偷了东西事小,若是伤了人,可是大事!盛大人还是莫要推辞,就且让本侯帮上一帮……”
“不!很不用!”
方大娘子突然厉声拒绝,倒让客房里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顾景琰早就知道他们的目的,却还是冷了脸:“盛夫人这是何意?家中遭了贼人又不让查,那又大张旗鼓地闯进我所在的客房意欲何为?”
“这,这……”方大娘子嗫喏着,偷觑着自家主君的脸色,并不敢据实以告。
盛瓴叹了口气,朝着方大娘子猛地甩了甩衣袖,怒道:“你做的好事!还不快说!”
方大娘子一面瑟瑟发抖,一面结结巴巴地说:“其实,其实并没有丢什么东西,只是听下面女使说我家一个庶出的丫头竟然不知礼数,跑到贵人下榻的客房里来。我们是怕冲撞了贵人,这才带着人前来搜查……”
“母亲是在找我么?”
一道清丽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打断了方大娘子后面的话。
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瞧去,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大娘子口中“不知礼数的庶出丫头”盛知春。
这么快。
顾景琰唇角微微上挑,故作不识,语气有些轻佻地问:“这位是盛大人哪位爱女,本侯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听见这话,一早就相中了顾景琰的方大娘子立刻冲出门去,一把将盛知春拉到身后,将顾景琰的眼神挡了个严实。
她恶狠狠地掐着盛知春的胳膊,低声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方才不在祠堂,去了哪里?”
盛知春吃痛,一双眼睛瞬间盈满泪水,娇弱地回答:“大娘子这是怎么了?不是您让心儿去祠堂叫我,说是三姐姐的及笄礼上家里所有女儿都要在,让我务必要到宴席上?方才宴席散了,女儿不胜酒力,便回了秋荷斋,哪儿也没去啊!大娘子,您,弄疼我了……”
方大娘子瞧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同虞小娘一般无二,顿时怒火中烧:“我何时让心儿去叫你?心儿又是谁?你这丫头满嘴谎话,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说着,她就要动手掐向盛知春的脸,却被盛瓴出声拦住。
“住手!小侯爷面前,还敢放肆!”
方大娘子扭头看了眼冷眼旁观的顾景琰和一脸怒气的盛瓴,知道自己方才太过冲动,只得立刻收了手,讪讪地站在一旁。
“诶,”顾景琰故作高深地摆了摆手,瞧着一脸委屈的盛知春,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无妨,这毕竟是盛大人你的家事,本侯还是不好管的。只是——”
他话锋一转,抬手指了指盛知春:“盛家竟有如此美人,本侯居然不知。敢问这是哪位姑娘,芳龄几何,可曾及笄了?”
盛瓴瞥了一眼顾景琰的脸色,突然福至心灵,似乎领悟了他的意思,连忙赔着笑脸:“这是我家六丫头,平日里只会些女红,并不像她姐姐那般懂些诗词歌赋。哦,小女还未曾及笄,只比她姐姐晚了半年之久。”
“不错。”顾景琰含笑望着盛知春,只留下两个字,便将双手背在身后,离开客房。
众人立在原地愣了一瞬,盛瓴才连忙跟在顾景琰身后,忙着招待。
方大娘子也紧跟着上前,只是在路过盛知春时,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话:“不自量力的东西!”
盛府的小厮跟着自家主子离开客房,客房院中只剩下盛知春一个人。
她冷眼望着方大娘子离去的背影,默默拢了拢自己的衣袖。
月门处似乎闪过一个人影,只是天色太晚,瞧不清是谁。
梦魇
及笄礼应该算得上圆满,尤其顾景琰走前丢下一句“盛家女儿果然人比花娇”,更是让盛瓴觉得自己今日应当是攀上了勇毅侯府。
只是不过,一切仿佛朝着和前世不同的方向进展着。
先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女使引诱盛知春前往宴席,再是盛元柳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更加让盛知春摸不清头脑的,就是顾景琰。
他和前世相比,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没有趁人之危,反倒为她解围,这实在让她想不通其中关窍。
不过好在她并没像前世那般破了身子罚跪祠堂,此刻还安安稳稳地躺在秋荷斋的卧床上。
今日的事情实在太过复杂,盛知春翻来覆去了好久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恍惚间,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紧紧抱着她。
他浑身湿透,双目猩红,扭头看向旁边,口中不停地咒骂着什么。
旁边燃起一地的火把,又围了好多人。
盛知春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对面那个极力辩解着什么的人究竟是谁,可是越用力越看不清楚。
她试探着往前够了一下,却瞬间掉见一个漆黑的洞中。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盛知春猛地睁开眼睛,刚巧对上纸鸢担忧的目光。
“姑娘,您可是又梦魇了?”纸鸢用帕子轻轻拭去盛知春额角的冷汗,担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