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话,转头看了眼屋外,急匆匆朝着盛知春行了个礼,拎着整理好的书箱走了出去,仅留下盛知春和纸鸢仍在原地收拾。
纸鸢眨了眨眼睛,悄声问道:“姑娘,郡主已经如此金尊玉贵了,为什么连思念亡母都要躲躲藏藏的?好生奇怪!”
盛知春闻言抬眼望了望窗外,荣华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早就听闻,顾老侯爷当年战死疆场,并非是因为北戎作乱那么简单,反而是功高震主,雍帝连下十二道金牌命他班师回朝,却不知为何在折返路上遇到匪敌,一代名将便就此陨落。
长公主当时身怀有孕即将临盆,听闻此噩耗悲痛欲绝之下产下荣华,便随着老侯爷殉情而去,徒留下偌大府邸中顾老夫人一人带着未成年的顾景琰和还在襁褓之中的荣华残喘过活。
但此事皆为坊间传闻,并未得到证实,在老侯爷以身殉国后,雍帝反而善待顾氏一族,下旨命当年还未成年的顾景琰承袭了爵位,还给了荣华郡主无上荣光。
这样看来,那些传闻应当不是真的。
盛知春沉吟片刻,悄声道:“天家事多如牛毛,定是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此事休要再提,快些回家去罢!”
“是!”纸鸢自知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言。
两人旋即起身,朝着屋外盛家马车走去。
祭拜
今日侯府门前挂了白,沿途路祭一样不少,还请了僧人来做法事,好不热闹。
渝州城中的高门显贵皆来问候,城中百姓似乎早就习以为常,竟在侯府门前驻足观望。
“又到长公主冥诞,日子过的可真快啊!”
“说的没错,都说咱们这位官家忌惮顾家以至于连累了长公主,我瞧着倒也未必,但看今日的排场便能知道,咱们官家是有多宠爱这个妹子了!”
“快别说了,官家之事岂能容咱们这等市井小儿置喙,小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不保!”
“罢了罢了,瞧热闹便瞧热闹,也别说旁的事了,快看,那不是盛家的马车?”
盛瓴早在朝堂之上便得知了此事,因此下了早朝便带着亲眷前来凭吊,满城勋贵之中,竟数他最是张扬。
马车自侯府门前停下,从车上走下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个站在方大娘子身旁,神色之中带着几分不耐,另一个则站在两人身后,倒是颇为端庄,正是盛家待嫁的两个女儿。
门前的侍从领着盛瓴一行人走进侯府,引着他们朝院内走去。
盛知春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脑中回忆着谭宫令教授的规矩,在这等庄重时节,可不敢行差踏错,省的叫人抓住什么把柄。
一路上皆是白色经幡,正院香案上摆着长公主和顾老侯爷的牌位,后面挂着公主遗像,遥遥看着,果然是国色天香,不愧是当年雍朝第一美人。
云灵禅寺的方丈正盘腿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带领着众位僧人念着往生经,显得庄严肃穆。
顾景琰和荣华都站在一侧,正阖眼细听念经之声,时而站起身来同前来祭拜的人回礼。
盛瓴上前一步,行过礼后,双手接过沙弥递过来的线香,举在额前拜了三拜,略显虔诚地将香插在香炉之中。
顾景琰道了声谢,抬头瞧见盛知春,略略颔首示意后,又重新闭上眼睛。
盛瓴自然是瞧见了这一幕,转头在盛知春身上上下扫了一眼,向后退了两步,站在一侧,等候着诵经完毕。
此刻方丈已经将手中经书翻到最后一页,待到念诵完毕,便要前往皇陵祭扫。
盛知春也上过香后,老老实实退到盛瓴身后,垂眸望着地面,不敢乱瞧。
不多时,诸辛从外面赶来,走到顾景琰身侧附耳说了两句话,便撤到一旁。
顾景琰缓缓睁开眼睛,瞥了眼诸辛,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唇角。他重新站定,静静等待着方丈念完最后一句。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诵经之声慢慢停了,就连木鱼声也停了下来。
方丈被身边的小沙弥扶起来,颤巍巍地走到顾景琰身边行了个礼:“顾侯,此间事了,可前去皇陵。”
“那便多谢方丈。”顾景琰谢道,“还请方丈移步,车马已经备好了。”
方丈双手合十,抬眼瞥见角落里的盛知春时,似乎有些惊异,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摇了摇头,朝着院外退了出去。
众人皆跟在其后,不多时便到了皇陵。
守陵的军士一早便候在陵门前,静待着众人前来祭扫。
皇陵修建在翠屏山腹地,也是早早就挂好了白幡,备好了祭祀用的香烛和黄纸。
盛璃月颇为不耐地跟在方大娘子身后,笑声嘟囔着:“还要走多久啊,怎么这么远?为了祭祀,连车都不坐,居然要一步步爬到这翠屏山上来!我们又不是天家子孙,父亲为何……”
“快些闭嘴!”方大娘子抽空回头横了盛璃月一眼,“这是在天家陵园,可比不上在家里,若是胡说八道被人听了去,我可保不住你!”
盛璃月撇了撇嘴,翻着白眼不再说话。
方大娘子一面走着,一面看向盛知春,似乎是要她帮着劝上一劝。
盛知春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看向一旁气鼓鼓的盛璃月,低声劝道:“二姐姐莫急,瞧着近日天气渐热,如今来到这深山之中,似乎更凉爽了一些。今日是长公主的冥诞,也是小侯爷亡母的忌日,若是做的好些,岂不是能在小侯爷面前得脸?二姐姐难道不想在小侯爷面前留下个贤良淑德的名声么?”
盛璃月皱起眉头,转头看向盛知春,缓缓眯起眼睛来:“你倒是乖觉,莫非也是为了讨好小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