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院门被打开,算是认同了楚牧的催妆诗。伴郎们随即送上贽礼。其中一位女眷掂量着手中的大雁,对着邴宛宸屋内喊道:“回禀大娘子,大雁精神好着呢!”
雁乃信物,以大雁为贽礼,代表忠诚,寓意夫妻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谢轻拍拍邴宛宸的手,叮嘱道:“等会儿楚将军就到房间门口了,你可得端着。”
邴宛宸手心微湿,无法想象这样场景下楚牧该是什么表情。她紧张地举着绣着大红牡丹的团扇,身上竟起了莫名的热意。
谢轻看着邴宛宸轻咬嘴唇,严阵以待,心道见惯了大场面的邴宛宸此刻亦是十分紧张。
送了贽礼,楚牧畅通无阻地来到邴宛宸房间门口。伴郎们再次喊道:“新郎已经到了,新妇子快出来!”
谢轻来到门口,摇了摇手帕,镇定回道:“还没好呢,新郎再等等。”
楚牧听出谢轻的声音,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地开门,只好再念一首催妆诗,“喜气拥朱门,行至紫薇前。无须添脂粉,嫌怕太红白。”
谢轻捂着手帕,笑得有些灿烂,将邴宛宸比作紫薇花,楚将军可真行。“既然新郎如此有诚意,我们就不为难了。”她抬手示意将屋门打开。
屋门打开,楚牧隔着满屋的女眷一眼锁定珠帘之后的邴宛宸。邴宛宸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榻边,团扇遮住了容貌,看不清此时的表情。
楚牧突然觉得有些热、领口发紧。他长舒一口气,抬起左脚跨过门槛,步履坚定地向邴宛宸走去。周围不断响起“新妇子、催出来!”的呼喊声。
在声音的衬托下,邴宛宸愈发紧张,背上隐隐有些冒汗。在嘈杂的声音中,她仿佛听到楚牧的步履声、呼吸声,甚至能闻到那熟悉的味道。
仅一步之遥,邴宛宸再次被女眷们团团围住,谢轻拿着一只青黛再次给邴宛宸补妆。楚牧见状,只好再次念道:“昨夜调红粉,今日作春色。留取眉黛出,且待画人来。”
谢轻仿佛听见,又仿佛没有听见,只慢悠悠地帮邴宛宸补好妆容,才领着其他女眷散开。
兰云上前扶起邴宛宸,邴宛宸慢慢地走近楚牧。这一刻她才真实地感受到自己要嫁人了。即便身在异世,她亦能碰到真心相爱的人,何其有幸!邴宛宸嘴角忍不住上扬,眼底却莫名地酸涩起来。
楚牧看着款款走来的邴宛宸,缓缓地伸出一只手。待邴宛宸将手放到楚牧手掌,他悬了一天的心才沉下来。邴宛宸给了他太多不同,是他这辈子唯一真心想娶的女子。到今日,这女子真真实实地被握在手里,他自当珍护一生!
此时,周围的人爆发出一阵欢呼。楚家新郎念了三首催妆诗才将新娘催出来,不可谓不心诚。
接到新娘后,迎亲仪式自然进入下一个章程。在众人的引领下,楚牧与邴宛宸来到前厅,谢父和谢母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出门前,新郎新娘当为娘家人敬上一杯茶。楚牧与邴宛宸跪到蒲团上,先给谢父谢母磕头,再双手奉上茶水。
虽不是自己的女儿,小辈的婚事谢父依旧会带着满心祝福。他掏出一对红色荷包递过去,祝福道:“希望你们以后生活美满,一切平顺!”
“谢叔父!”两人同时开口。
谢母亦拿出一对平安玉扣递到两人手上,语气有些哽咽。今日的一切仿佛女儿出嫁再现,她忍不住不舍起来。“盼夫妻美满、百年好合!”
楚牧和邴宛宸再次道谢,并行拜别礼。起身后,两人转身,眼光投向屋外。此时,身后有抽泣声传来,邴宛宸知道这是谢轻的声音。
于邴宛宸而言,谢轻是她的第一位朋友。这位位高权重的郡主却愿意真心相待,不图回报地为她着想。细数下来,她何其有幸拥有这么多。
南宫轩轻搂着谢轻的肩膀,起初他不懂谢轻如此善待邴宛宸的缘由。在他看来,邴宛宸不过一普通人,即便有些特殊之处,亦难成气候。谢轻却告诉他,邴宛宸身上有着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的特质,就是这个特质深深吸引了她,所以她愿意真心以待。
日光一点点照到邴宛宸的身上,散出点点光晕。跨出这个门槛,她就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她微微侧头,瞧着紧握她右手的浑厚手掌,掌心和虎口的茧子十分厚实,磨得人有些心痒。
从此以后,邴宛宸要与此人携手并进、共度一生。
成亲(三)
甫出门,一名小丫鬟便在邴宛宸前面撑起一把红伞,并向空中洒着五谷杂粮,寓意五谷丰登、吉祥如意。欢庆的吹打声中,王嬷嬷掀开花轿轿帘,迎新娘子上轿。随后,轿帘落下,遮住了楚家新妇。楚牧翻身上马,围着花轿转了三圈。
“起——”花轿被四名小厮稳稳当当地抬起来,兰云跟在旁边。楚牧挥一挥手,迎亲队伍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娶亲不走回头路。
道路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见迎亲队伍向前挪动,不知哪位围观之人率先高喊一声:“恭喜楚将军大婚!”
有了带头之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祝福的行列。楚将军为华魏解决了西北战乱,让华魏子民永享安定,这份功劳足以配得上他们的祝福。
楚牧有些动容,坐于高马上施以抱拳礼。
到达楚府时,已近黄昏。楚牧下马来到门口,熟练地挽起弓箭,带着坚毅之气,三支弓箭分别射向远方。楚牧转身欲接邴宛宸下轿,却听到某处有人喊道:“太子驾到!”
众人立刻惊慌地乌泱泱跪倒一片。邴宛宸尚未下花轿,无法行礼。太子殿下不正在禁闭,如何能亲临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