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都是体面人,往来恰到好处不让对方为难。
周川换了鞋脱掉羽绒服,走两步便看见客厅桌上热腾腾的饭菜:“这么丰盛。”
“还好你提前给我打了电话,不然家里一点菜都没有,这些是我今早临时去买的。”家里两个卧室,邱山把周川的行李推进客卧,“房间也是才打扫好,你看看还缺什么东西。”
“什么都不缺,谢谢老师。”
邱山拍了拍周川的后背:“行了,洗手吃饭吧。”
周川就这么在邱山家住了下来,分了他一间卧室,俩人认识快三年多,虽然是师生,但又比寻常师生关系更近一点。
邱山是个安静温柔的人,大多数时间都宅在家里。他喜欢读书,卧室里有个大书柜,里面收藏了很多图书。
邱山家采光很好,他在客厅铺了一块羊绒毯,沙发边有一个摇椅,冬日午后的阳光很温暖,邱山抱着电脑窝在摇椅里写东西,周川就趴在沙发上看书。过年那几天的下午他们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尽管没有多言,只是安静的陪伴。
想要了解一个人,最简单的就是看他在生活中是什么样子。
穿着衬衫站在讲台上的邱山太飘渺了,从讲台到课桌的距离让人心生畏惧。可是穿着睡衣在摇椅上犯懒的邱山是那么真实,触手可及的地方都是他的温度,轻易就让周川忘记一切分寸。
他越来越少的称呼邱山为老师,大多数时候都喊他的名字。
邱山对此并没有反对,除了刚开始几次教训过他没大没小。
邱山对周川太温柔了,也太纵容,以至于周川一边沦陷,一边上瘾。
又是一个午后,邱山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把他放在腿上的电脑拿开了。
邱山睁开眼睛,阳光虚化了周川的影子,对方轻轻把电脑合上,并没有试图去窥探他都写了些什么,这让邱山感受到了尊重。
“醒了啊。”周川像是怕把邱山的瞌睡吓跑了,说话声很轻,“去床上睡吧。”
邱山一只腿盘着,另一只腿垂在地上,稍微一用力摇椅就晃起来。他晃了晃椅子,又困倦起来,闭着眼问:“你初几去研究所报道?”
周川说:“初九。”
“还有两天。”邱山调整了一下姿势,白净的脸更倾向于太阳,“在我这里会不会无聊,想出去走走吗?”
周川从前不是个爱在家里宅着的人,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无聊:“不会啊,我有事情做。”
邱山不说话了,没一会儿,他的手懒懒地垂了下来,指尖被光照着,看起来舒服极了。
周川起身去卧室拿了条毯子,轻搭在邱山身上,然后就坐在他旁边的地上,打开电脑做自己的事情。
邱山这一觉睡了很久,可能是睡姿不佳,他最后是被脖颈处传来的酸胀感痛醒的。
“嘶——”
邱山扶着脖子坐起来,盖在身上的毯子很丝滑地掉在地上。
周川戴着耳机,很专注的在看实验录屏。
邱山没出声打扰他,捡起毯子后,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接着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再回来的时候,周川耳朵上一只耳机已经取了下来。
周川抬起头,把视频按了暂停,伸手接过邱山递来的水:“没有吵到你吧。”
“没有。”邱山说,“别那么紧张。”
邱山对声音敏感的事,周川一直记得,他点点头,看邱山把茶几上的电脑抱起来,打开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
邱山的眼睛没离开屏幕:“我今晚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
“方便吗。”
邱山说:“方便,教师聚餐,别的老师都带孩子来。”
人一旦成了家,命里自然而然带了许多牵绊。中文系那帮老师还单身的没几个,外出都爱把自己家孩子带着,跟别人家比,邱山家这个年纪是大了点,但也不妨碍邱山乐意带着他。
冬天天黑得早,俩人赶在太阳下山前出的门。
新年聚餐是南大中文系的传统了,地方约在一家私房菜馆,离邱山家不算近。原本邱山不打算开车过去,他晚上肯定要喝酒,车开过去回头还得去取,麻烦。不过周川说自己也能开,可以载邱山回来,这就方便多了。
邱山坐在副驾上系安全带,有些感慨地说了句:“是长大了。”
男孩子的成长在旦夕之间,一不留神就走远了。
周川笑笑没说话,侧着头去看后视镜。
残阳在镜子里烧红了半片天,男人的下颌棱角分明,邱山看了一眼,又缓缓收回视线。
俩人驱车四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天已经全黑了。
预定包厢里有些热闹,门一开,发现人都到齐了,就差他俩。
一张圆桌坐满,邱山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抱歉的同大家赔罪。
在座的都是老师,甭看在讲台上端着个架子特正经,私底下里没那么多讲究,碰一起也聊闲天儿,也乱着开玩笑。几个老师当即给邱山满上了酒,让他先干了,邱山痛快得很,本来么,他来得最晚,让大家等着了,他赔礼应该。
这一口喝得猛,邱山本来酒量酒不咋地,周川怕他这么喝人受不了,“哎”了声,下意识伸手拽了下邱山的袖子。
“哎哎哎。”边上老师扒拉一下周川,“这小孩儿,不准拦啊,你邱老师能喝!”
桌上的老师都认识周川,南大一年能出几个物理系天才,周川的名字放全国大学生里头都是响当当的,何况他还辅修了南大中文系的课程,拿的是双学位,那怎么着也正经是文学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