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先怔住了,他有一瞬间察觉到自己心底那点阴暗的心思几乎要破土而出,随着张知疑的动作,还感觉到自己身体上的不对劲。大概也是酒精上脑,他做出了平常压根不可能做出的举动,认命般垂下头,双手撑在护栏上,在他们快要亲上的时候,他又仿若惊醒,松开手,快要跌倒般连着后退几步远离张知疑。
文意先叹了口气,低着头:“抱歉。”
“你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早就和谁私定终身。”
张知疑看看他,又收回目光,没有回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文意先,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像什么?”
文意先被他镇住了,竟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什么?”
张知疑笑了:“哲学啊。”
谁承想因为这句话,文意先红了脸,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他,他转过身,背对着张知疑,若无其事地说:“走了。”
张知疑在后边跟着,毫不掩饰地用迷恋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
“明天帮忙把遮瑕膏送到我宿舍来。”文意先坐上副驾驶位,后仰调整椅背准备休息。
张知疑笑着点点头,拉着文意先又想亲他。文意先状似无意地低头,抬手,一巴掌把人拍走了,然后懒洋洋地瘫在位置上闭上眼睛。
“别看我了,开车,看路。”
文意先这一辈子活到现在就没有体会过失败的滋味。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没有被人阻拦过。做了也不会失败,最差也有人给他收尾,凭自己的本事回来就做了教授,因为他在国外大学早就当上终身教授了。
也从没有让自己内耗的事。
本来一辈子就这么肆意自由地过下去也就算了,为什么中途又冒出个麻烦。
文意先眯着眼看了张知疑一眼,在被对方发现之前又闭上。
他想起张闻忻给他发的视频,张知疑在讲台上信誓旦旦地说“大家都喜欢文教授”的时候一副骄傲的样子。
确实挺可爱的。
张知疑开车很稳,以至于文意先一闭上眼睛不久就安详地睡着了。
温热的触感自嘴唇传来,他把眼睛撑开一条缝,看到的是张知疑放大的脸。
张知疑的睫毛还挺长的。
文意先脑内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他看人的时候总是保持尊重礼貌,就算再感兴趣也只会偷偷地,尽力不打扰别人。
受到吸引的时候,也是一副克制的样子。
但如果你稍微向他走一步,给他一点同意的暗示,他就很容易克制不住。就像文意先
你看他的时候,总会被他身上强烈的生命力吸引,从他的视角看世界,总是美好的。
文意先又闭上眼,索性装一下好了。
这个吻持续时间很短,不一会儿文意先就感觉到张知疑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接着听到张知疑叫他:“意先,意先,到你宿舍楼下了。”
他缓缓睁开眼,车里没开夜灯,或许是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一点。张知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哦,到了啊,谢谢。”文意先舒展了一下身体,解开安全带下车。
张知疑跟着下了车,把车钥匙还给他。
“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张知疑笑着,眉眼弯起,看不见眼睛。他今天确实特别开心,开心到想一直这样对文意先笑。
过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复,张知疑疑惑地睁开眼,环顾四周,文意先消失了。
走路又快还会控制脚步声,难道文意先曾经去夏威夷留学过?
不,文意先只是躲进了安全通道而已。
加速
这天之后,除了在课堂上能碰到文意先,张知疑再也没在其他的场合碰到过他。
就像大一一整年他也没注意到过文意先一样。偶尔在食堂还能碰到张闻忻,但是文意先好像突然从教师公寓搬走了一样。他也不敢专门去楼下堵文意先,怕被讨厌。
他去给文意先送遮瑕膏那天,文意先只是收下了东西,道了句谢就把门关上了,没有继续听他说话的意愿。
脖颈间的吻痕还隐约可见,大都被文意先揉开,形成红晕,他还在室内开了空调,穿着高领毛衣,挡了大半。
外面在下雨。
换作往常,他要是请求进门休息,文意先一定会同意的。可当张知疑看着他冷漠决绝地关上门的时候,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张知疑郁闷,到底怎么了?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是因为自己向他表白了吗?
文意先在课上偶尔也会点他的名字,但只是随口问一句,公事公办般问完就不再说些其他,仿佛是为了对外证明他俩之间一切正常。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不是被pua了,甚至迫切希望对方哪怕能问自己一节课,可是对方再也没有朝他看过一眼。
就这样,在期末考和后来增加的实训压力下,张知疑对文意先的期待值也渐渐下降,可是他知道自己还是没法放下。
那天他在图书馆复习,突然看到一个背影很像文意先的人,就装模作样地跑到人家附近的书架挑选书籍,结果余光看到并不是他想找的人,又失望地离开了。
他不知道的是,文意先那天确实也在图书馆找资料,只是隔着书架从缝隙里看他,知道他肯定看不到自己,却又在猜测他发现自己的可能性有多大。
张知疑听张闻忻说文意先下学期不会带辅修或者大一的课了,说是要出国交流一段时间,他一想到可能大学毕业都不一定能再见到他了,就着急忙慌地想各种理由去见他。
于是他特意从家里的酒窖拿了一瓶好酒,准备送给文意先当临别礼物,还有一本《上帝掷骰子吗》,那本书里夹了一张卡片,里面写了他想对文意先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