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觉得那人是天大的好人,连我也被他骗过去,还傻乎乎说想跟他当朋友,”手指落在身边人肩头,丁玉忍不住苦笑,“自从这件事情后,她开始有意无意暗示我结交的朋友都是变态。”
丁玉偏头,下巴抵在李墨安头顶,以叹息结束这次对话。
他们磨蹭的这段时间,连城太阳已经升到树梢,路上行人渐多,再不去下楼或许赶不上去大学城的公交。
“打车呀哥哥。”
打量正在换衣服的丁玉,李墨安将手中的运动长裤递过去:“新的,没穿过。”
“无所谓,”只对不熟悉的人有戒心,丁玉换下睡裤后搭在椅背,“有时候去场地拍摄,他们都是拿着不知被多少人穿过的衣服。”
不明白丁玉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情,李墨安盘腿坐在地上仰头。
“有的时候还好,能直接从仓库里拿出来新衣服,但更多的从衣架上随便扯一件码给你。”
仰头整理衣领,丁玉对着呆乎乎的李墨安眨眼:“不过后者给的钱稍微多点。”
穿在李墨安身上正好的运动裤,对丁玉来说有点大,不过长度却是正好的。垂感面料衬得丁玉腿部线条更加流畅,走动间像是一朵白云依附在他身边。
这个牌子没有找到丁玉当模特,简直就是他们的损失。
“等下午上完课我去联络保洁公司,十几年过去不确定那里是有多脏,估计收拾完最早也要明天或者是后天了。”
说话间丁玉收拾妥当,掏出李墨安给的头绳将过长的发丝扎起,露出连跳芭蕾的人都自惭形秽的修长脖颈。
不得不说,老天爷有时就是偏心的,他几乎将全部美好都凝聚在一个人身上。随之而来的,也是丁玉注定要比旁人经历好几倍的蹉跎。
“那哥哥今晚睡哪?”
并不在乎房子干净与否,李墨安凝视丁玉抬手间不经意露出的一截细腰,落在地板上的指尖微微旋转,目不转睛期待他的答案。
已经恢复精神的丁玉哪里猜不到他未尽之意,桃花眼眯起像是偷腥成功的奶猫:“宿舍。”
“啊?”
未猜到是这个回答,李墨安愣了下,按在地板上的指尖泛白。
“你还记得我之前突然呕吐不止吗?”
李墨安点头。
刚想说出怀疑宿舍有人成了云修然的眼线,丁玉猛得意识到面前少年并不知道他高中经历过的事情,脱口而出的话顿在嘴边。
“哥哥?”
不想让自己神情显得那么奇怪,丁玉勉强压下慌张摇头:“没,走吧。”
或许是人的私心在作祟,他下意识想保持住在李墨安心中的形象,尽管当年报道对丁玉做了形象模糊,可只要与丁玉同班的人都知道被关在地下室的人就是他。
那半年异样目光足以逼疯任何正常人,丁玉不想让他也以那种眼神看待自己,他只是想摆脱过去的阴影成为普通人而已。
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扎得他生疼,他以为自己将那些事情忘了,可云修然以各种形式提醒着丁玉这场噩梦还没有完。
他不知道怎么伤害各项都处于优势的云修然,只能像条灰溜溜的小动物一样被追着到处跑。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似乎能保护他的人,却生怕他也被卷入名为云修然的黑暗。
“安墨,”到底是不想看少年纯粹的眼睛染上黑暗,丁玉蹲下,“你要不要再考虑下,上次你也见到那个——”
一双手捧起丁玉的面庞,李墨安凑近吻了下青年的鼻尖:“哥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伤害到我。”以及我身后的李家。
他蓝眼睛弯起,似乎在回味那处肌肤的温热。
“今天早上哥哥是怎么啦,怎么一直在疑神疑鬼,是不想跟安墨同居吗?”
“又说这种话,我”话虽这么说,可丁玉到底是稍稍放下了点心,“估计饿的,吃点东西再走吧。”
他别开脸挣脱李墨安的手,扶住膝盖起身打量少年坦荡的眼神,没有从这双眼睛中看到其他令人不安的情绪后松了口气。
只是丁玉不明白的是,如果他无法从一个人眼里看到更深的情绪,除这人是真的没有异样外,就剩他极其擅长伪装。猎手伪装成不韵世事的猎物,就等丁玉转身掉入他创造的深渊。
今天的早餐店迎来位无论是风度还是面貌都极其上等的男人。
刚出锅的小肉包热气腾腾,可飘到他鼻梁上的眼镜时没有沾染任何雾气,老板娘注意到来人,犹豫要不要询问他。毕竟男人跟周围过于格格不入,压根就不像是会光顾这苍蝇馆子的精英人士。
面前递来张百元大钞,可来人压根就没说要吃食,他目光顺着屋内交错纵横的电线一转,最终落在里面靠墙角的桌子上。
上面有杯剩下半杯的小米粥,还有没来得及收拾干净的茶叶蛋壳。根据还散发热气的杯口来看,用餐者还未走远。
“您有没有见到位长得很好看男生?”他声音虽轻但极具穿透力,通过尘世繁嚣清晰落在老板娘耳中。
他这么说,老板娘立马回忆起方才来店里用餐的两位男生,走在右边扎头发那个真的就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这不是刚走,你认识他啊,”老板娘接过钱打了一笼包子递给云修然,在转身找钱时听到门口人离开的动静,“诶!你的钱!”
包子的热气隔着塑料袋烧灼着云修然指尖,这种感觉同当年丁玉蜷缩在墙角无助哀求的呼吸类似。
无论是诊所的地下室,还是筒子楼的三楼出租屋,他都完美复刻当年禁锢住丁玉灵魂的场景,云修然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孩子满脸泪水的可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