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霁在槐树下观察小蚂蚁,他在思考蚂蚁是否能帮助缝合伤口。
时至今日,崔霁还是激动道:“我认为我的想法是可行的!”
对面的姬无虞眨了眨眼睛:“你继续吧。”
这个人,可能是真傻。
他看得入神之际,一个白衣少女从树上翻了个跟头,吓了他一大跳。
他跌坐在地,饭盒全打了,他一屁股坐在药汤里,苦着脸:“你是谁啊?”
“原来长老初见梅山首座,觉得不过是个寻常的少年,打了个哈欠就打道回府,中途看到一颗槐树枝干粗壮,是天然的睡觉好去处,便爬上了树,在那里小憩。不巧遇到了在下,害得在下衣裳全都湿透,长老道歉后,便飘然远去。”
“长老淡泊名利,不理世俗俗物,讨厌繁文缛节,门派开会公然缺席,却仍是这般自在洒脱。崔某当年困在门派斗争里,便心生向往,自此后也学习长老,不理其他同门,一心钻研医术,果有所成。”
“半年后,我与她说起此事,她却说这都是我自己的功劳,与她无关。随后又拿起剑,背着一筐竹笋快步上山了。崔某更加敬仰其风度!如此仙风道骨,了断尘缘,如何使崔某不敬佩呢?”
姬无虞拖着颧骨,抬头望天。
他想了半天,便认真劝了一句崔霁:“山上骗子很多的。你万一遇到汉子打老婆的,千万别捐钱。”
崔霁睁大眼睛:“世子如何知道?那女子被打得可怜,我倾囊相助后,她才放我走。”
媚娘和老朱原来已经骗过他了。
说起往日趣事,崔霁轻快道:“当日我还直呼被打翻药碗倒霉,现在却要叫一声好走运了。当年有幸结识燕长老,现在在这深山之中相遇,崔某的心,霎时间就快慰了。”
姬无虞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有点生气,但又觉得和傻子犯不着。
南理无雪
燕山景醒来时,眼前已能视物,耳朵也恢复正常,她小憩片刻,便一切如常,她猜想她和小司的毒都已解了大半。
醒来之后,她原先纠结不安的心便已和缓平静下来。她原先以为小司要天崩地裂地闹一场,现在却安静地在拨弄篝火,他坐在不远的河滩上,似乎在烤兔子。
燕山景朝他的方向张望,看不清他具体神情,她醒了,他怎么没立刻过来要个说法?还是伤心欲绝?
她正要过去,身侧的崔霁听到动静,便拦住了她。
哦,崔霁,她遇到了崔霁。
她依稀记得,崔霁不喜欢参与他们门派的斗争,一度消极厌世,又视她为知己,曾多次倾吐烦恼。她对崔霁并无男女之情,彼此相处更在君子之交的范畴内。
燕山景她在净山门担任长老的六年,曾有一个爱好,那便是在山门中寻找不大快乐的小弟子,他们的烦恼多数很简单,和同门拌了嘴啊,吃不了净山门难吃的饭菜啊,想家想爹娘啊,如此种种,燕山景处理起这些烦恼得心应手。
对小童子们来说天大的事,其实放在整个净山门,并不稀奇。功课做不好可以多去书馆,吃不下饭可以去山下葫芦州打个牙祭,太想爹娘便多多参与净山的功课,和同窗拌嘴就认清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朋友。
她三言两语点拨点拨,新弟子们便都能理解。她懒是相当懒,但在净山门可谓是如鱼得水,所以偶尔连别的门派的人,她都听听烦恼,这其中,就包含了崔霁。
听了似乎也没有放在心上过,毕竟红林梅州内部打成那样,她过分插手,师兄就要骂了。在山林中遇到旧时萍水相逢的旧友,倒是颇为有缘。
而崔霁则是微笑着看她:“许久未见,长老身上似乎发生了许多奇事。”
“嗯,无非是被人下毒,被人踹下山,遇到小司,被人追杀,这一堆吧。”
崔霁听到小司这个名字时,转头看了看姬无虞。世子真有趣,他满脸纠结地嘱托他,说他是因为特殊情况才会隐瞒身份,他要亲自和燕山景说明,所以希望他保守秘密。
崔霁喜欢这样,他喜欢这种帮人保守秘密的感觉,好刺激啊。
崔霁一只手托住脸:“听起来惊心动魄。”
“你呢?怎么会到这个九蛇山来?”
“说来话长——”崔霁还真不长话短说,他又把他在婵娟海遇到姬太君的事说了一遍,包括见闻、医术、感悟等等,事无钜细,全都倒了出来。
燕山景时不时嗯嗯地点点头,然而她医术不精,他所说的话,她一大半都听不明白,但不好扫人家的兴。
“也就是这样,我看到了丹樱花,心中太兴奋,所以便口服太君留给我的一粒蛊虫,可保性命三天三夜。”
“如你所说,丹樱花海确实是有毒的。”
“不过,花本身是无毒的。”崔霁慢条斯理道。
燕山景诚恳问道:“何解?”
“丹樱花最大的效用是催发。”
燕山景不解其意:“既然无毒,只有催发效用,为何人人害怕,驻足不前?”
“因为它生长的地方都有毒雾和瘴气啊。寻常毒雾瘴气人们吸一口两口,或许还有救,甚至人体自净,缓个天也就好了。可在丹樱花聚集的地方,即使闯进来后一时半刻没有事,半天内,也必死无疑。”
燕山景恍然大悟,所以她中的毒难道还有春药功效,被丹樱花一催,她就拉着小司这般那般。不过她没事也就算了,小司为何没事。
“那我和司公子需不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依我看,你们体内都有特殊的蛊,就如同我一样,在丹樱花海中,可以免收外物毒素侵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