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了觉得可以的牌子喝了几天,主要表现就是拉肚子,体重还真轻了两斤。正犹豫是不是要从生活费里专门划出小金库用于买减肥茶呢,盯着包装盒发呆沉思的时候让蒋枫撞见,被他主动敲了敲桌面。
蒋枫视线垂下来,看了看我桌上的减肥茶,又看了看我,问。
“干嘛呢?”
“就是,减肥嘛。”我有点不好意思,不是因为减肥这件事本身,而是因为没有获得什么成效:“你说运动和多吃水果蔬菜能让皮肤变好,我做了,结果痘痘还是没退下去……那我觉得体重至少应该要有变化吧。”
“哎,结果只轻了七斤。倒是这两天喝减肥茶很快轻了两斤,喏,就是这个。”
我把减肥茶拿起来给他看:“不过就是有点贵,我买了两盒快六百块钱了……都能买双好点儿的鞋。”
以前我和其他人是不好意思在蒋枫面前提我们觉得贵的东西的,鞋啊、手机啊、键盘啊,但后来我们发现神鹿平等看待众生,不会因为我们聊这些对他而言价格不值一提的东西而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就能大大方方埋怨它们贵了。
而且最近我的小金库真的很拮据,我家里是普通家庭,父母开大排档的,晚上开始营业到凌晨的那种,生意还行。
不至于大富大贵,也不至于揭不开锅。他们一个月给我两千的生活费,我吃饭花差不多一千,剩下的一千可以自由支配。
最近这自由支配的钱都用来去和蒋枫混局了,虽然在酒吧的时候我坐在那儿也不喝酒,光当个不怎么好看的摆设,蒋枫没要我a酒钱。但他们除了酒局之外还有别的活动,去一些俱乐部之类的,那些都是付了入会费才能进,这就需要我自己出钱了。
这减肥茶还是用我以前的存款买的。
蒋枫叹了口气,拉着椅子在我旁边坐下来。他两条腿自然敞开舒张,因为太长了,膝盖碰到了我的。明明隔着衣服,也不是什么大的碰触,我的心脏却诡异地停跳了一下,缓了一瞬才恢复原来的频率。
“这么贵,你打算买多少,把自己喝到几斤?”
我想了想:“至少下一百三吧?也快了。”
我现在一百三十一斤,加上最近锻炼有练出肌肉的影子,自我感觉还不错。
蒋枫却说:“但是你这两天看起来脸变肿了。”
我大惊失色:“什么?!”
蒋枫认真地看着我:“你运动之后虽然痘痘没下去,但皮肤是有变好的,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精神。如果你有量过,腰围和臂围应该也有变化。”
这是来自蒋枫的夸奖,我一怔。
他继续道:“减肥不能光看体重,还要看体脂率和肌肉量,一百三十斤的肌肉和一百三十斤的肥肉差别很大。”
我认同这话,就点了点头。
蒋枫说:“你体脂率肯定降了,我们学校就有健身房,里面都有专门的机器,你可以去测。减肥茶代谢不好的人喝了就容易水肿,还会反弹——你不如去健身房办张卡。”
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生怕它现在还肿着,思考了会儿说:“那我自己买两个哑铃撸撸好了,不用专门去健身房。”
我以前没去过健身房,不过这段时间跟着蒋枫,见的世面多了,也不会窘迫于踏进健身房的门。
问题在于我攒的钱就那么多,办卡肯定得花钱吧,花掉之后就没法再跟蒋枫出去了。刺激疗法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居然有点自己也摸不清的不情愿,好像舍不得离开似的。
但正常人谁会喜欢去受人无视和冷眼啊,难道就因为能多和蒋枫待一会儿,多看他几眼吗?
我陷入迷思,心里有些茫然起来,蒋枫好像对此产生了误解,眼神微微起了变化。
他其实是那种情绪收敛得很好的人,轻易显不出什么。大约我最近放在他身上的视线太多了,逐渐能摸出他微表情里代表的东西。像现在这样眉心的皮肤几不可见地皱起,眼皮垂下一咪咪,浅棕色虹膜温和的像洒了阳光的湖。他心里想的就是:
连健身房都去不起,太可怜了。
无讥讽,纯怜悯。我习惯了这只无害的鹿,并不对他未言明的台词感到冒犯,仅是在脑中小小反驳,那还是去的起的,只不过这笔钱我留着要和你用而已。
“这样,其实减肥还有一个方法。”
蒋枫想了想:“你长高就可以了。”
……我真是谢谢他的建议。
我忍不住笑了:“怎么,小枫,你觉得我不知道这件事吗?”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小枫,用调侃的口气,叫完后十分紧张,还好蒋枫看起来并不在意。
蒋枫说:“有些人19岁还能窜一窜的,男生本来就发育的比较晚,你可以加入篮球社嘛。”
我说:“但是我不会打篮球。”
蒋枫说:“让豪哥教你。”
我说:“你看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晨练,就知道他对篮球有多虔诚了。就算进了篮球社他眼里也只有篮球没有我,不能指望他。”
对面上铺坐着打游戏的孙彦豪恰好摘了耳机,听到这句话,大喊一声:“背地里说我坏话呢?”
然后又说:“你说得对。”
他把耳机戴回去了,我和蒋枫对视,双双无奈地笑起来。
我说:“也是奇怪,我妈妈有一六八,我爸也差不多一米八了,生个我却一米七都勉强。我妈好几次说过是不是基因突变了,她原来还指望她和我爸的基因能强强结合,儿子突破一米八大关的。”
其实不只是身高,我爸是端端正正的国字脸正气长相,能称一句剑眉星目,老一辈的人都很喜欢。我妈妈呢,属于非一眼惊艳的耐看型,一双丹凤眼极其有味道。据说当初就是随便用这双眼睛瞥了下我爸,就让他孜孜不倦追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