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眸,也快步跟上。
整个鬼长安中人声鼎沸,似乎天底下的所有鬼修都在今夜来此地共襄盛举了,而磋磨又极具影响力,一时间所有鬼修都静默地站在街道两侧,行着注目礼。
顾千秋幽幽道:“哎……原本以为站在街上等会儿就行了,没想到还得去跟鬼主虚与委蛇。他怎么也阴魂不散的啊……”
磋磨骤然间扭头看他。
顾千秋抬起眼皮,道:“干什么?想动手啊?”
磋磨看了看顾千秋身后,一左一右,如狼似虎的“天碑第四”和“良玉榜首”,发现自己势单力薄,打起来的话确实略有劣势,遂转开了头,并附带一声清晰无比的“哼!”
一行人进了无垢楼。
无垢楼内三转回廊,歌舞升平。
顾千秋走在特色华丽的回廊里,忽然想起来凌晨曾经说的一席话。
“我最恨的就是不平等和不自由。鬼修乱世,弱肉强食,我呕尽心血、千辛万苦走到这里,不是为了当他们的王,我只是……”
彼时的顾千秋笑眼盈盈。
“我知道啊,不是所有人都想当鬼修的。他们生来就在这片贫瘠、混乱、血腥的土地上,如果不选择加入,就只能选择死亡。”
“你只是想改变这一切。”
那时候的凌晨年轻很多,五官清晰,眉眼深刻,虽然已经有挥之不去的鬼气森森,但总体上还是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他把自己的外衣披在顾千秋的身上,低声道:“是啊,如果他们生来就是恶鬼,我也想带他们回到人世间。”
那时的夜色稀薄,但鬼长安的最中心灯火阑珊,那些错杂斑驳的光线落在顾千秋的身上,少年时的他扬声应道:“我帮你啊!”
“小心看路。”顾千秋一个踉跄,被身侧的郁阳泽搀了个正着,他一脚稳稳踩上台阶,小声道:“多谢。”
郁阳泽抿了一下唇,没接这个话茬,而是漫不经心似的问:“在想什么?”
往事虽然如过眼云烟,但每每想起来,顾千秋还是要痛心疾首自己曾经的“天真无邪”。
当年也真是傻逼,别人说啥他信啥。
那狗日的凌晨说他是为了“天下大同”,今天就能理所当然地“登基”,当初接近他就是为了从他这里谋求帮助!
顾千秋想笑一下,但嘴角提不起来,只好放弃了:“没什么。”
郁阳泽不便追问,沉默了。
顾千秋又走了两步,才发现郁阳泽还维持着刚刚搀扶他的动作,不由觉得怪异。
他生怕是自己想多,继续向前,不动声色地稍稍用了点力气,果然把手抽回来了。
悄悄一打量,郁阳泽神情正常,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顾千秋默默把目光收回来。果然是他想多了。
“我说。”仇元琛的声音忽然从前面传过来,“你们俩在后面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顾千秋本来就有些心虚,骤然被问,反应很大地表示:“没有啊!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