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朵蕤忽然愣了一下,又很快绽开笑容:“啊呀,是你啊,你就是周景池?”
“名字好好听哦,人也好看。”
周景池摸不着头脑,怎么好像又认识自己了,他试探着问:“你认识我?”
“你是赵观棋朋友?”
“跟我进去换药就回答你哦。”许朵蕤笑得狡黠。
伤口的线崩开了些,沁着血,不仅如此,还有些发炎的征兆,一看就没有好好遵医嘱换药。周景池在诊室被医生骂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炎症不可小觑,周景池被半胁迫着挂两瓶药水,许朵蕤竟一直跟着,没有走开。护士扎完针,周景池立刻道:“可以说了吗,药已经换好了。”
“你说说你们这些小朋友啊,自己对自己都不上心呢,还挂念别人。”许朵蕤拿了唇膏出来抹,边说,“你这样爬进去,不是给赵观棋添堵呢嘛。”
“他醒了?”周景池身子都绷直了。
“没啊。”许朵蕤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说不出来的可爱,“不过你半夜爬上去把他吓醒的概率应该蛮大的。”
“你知道我和他的事情?”
“闹翻天了想不知道也难啊。”许朵蕤冲他笑出声,“你不知道那个场面现在赵观棋家里你可是大明星了。”
“他被打了?打得厉害吗?”周景池心切。
“打倒是还好,就是和他爸出柜说的话有点冲。”许朵蕤盘旋一阵,还是决定说出来舒缓一下气氛,“我告诉你,你乖乖吊完盐水?”
再划算没有的买卖,周景池点头。
那天说来也不长,闹剧是从主厅开始的。赵蕴和被赵观棋那一巴掌打得气愤又魔怔,一连几天闭门不出。周照从外地回来那天下午,看见赵观棋和赵蕴和各喝各的茶,泾渭分明。
周围聚了些小孩子凑热闹,赵观棋脱口而出喜欢男人,并强调已自行和曹小姐取消所谓谈好的事宜。赵蕴和怒不可遏,全然不顾当场有多少亲戚在场,摔了杯子就扬声教训赵观棋。
赵观棋稳坐钓鱼台,赵蕴和最后说:“你顶着这个姓!当我的儿子!我供你吃穿用度!要你结个婚要你命了还是要哪个什么什么池的命了?!!”
赵观棋面不改色道:“那我改姓,我以后叫周观棋好了。”
赵蕴和捂着心口面色铁青,一旁的周照见状搅混水道:“几个意思,爱上我了。”
赵蕴和哆嗦着手看过去,周照立刻撇清:“别看我,我可没撺掇他啊。”
赵观棋当着要厥过去的赵蕴和接腔:“我男人比你好看多了。”
许朵蕤在长椅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氛似乎也没有那么压抑了,周景池脸红成一片:“谢谢你讲给我听,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是他亲戚么?”
“我是他嫂子啊。”许朵蕤歪着头答。
没想到是周照的妻子,周景池眼睛瞬间瞪大了,他不自觉坐直背,发现又有些冠冕堂皇,只好扯了扯衣角挤出一句:“嫂嫂子好。”
“哎,把我叫老了。”许朵蕤一甩头发,忽地站起来朝门口看,“这边这边!”
周照一身西装从输液大厅的侧门进来,打眼看见许朵蕤身旁的周景池。他罕见地顿了一下,这才几天,人瘦成这样。
走近看了眼输液袋里的液体,周景池刚要站起来就被许朵蕤拉住胳膊:“跟他站什么站,好好坐着。”
许朵蕤说完就站了起来,和周照两个人走到侧边大厅外面低矮的桂花树边咬耳朵。不知道许朵蕤说了什么,周照摇头。许朵蕤原地跺了会儿脚,又发神经似的原地转圈,掏出支细烟吸起来。周景池看着烟雾层层,周照接了个电话,不一会两个人又挽着手走回来。
护士给周景池拔了针,许朵蕤一直叽叽喳喳地要他按满针眼十五分钟,周照看着不吭声。
针孔不再出血了,周照浑身打量了周景池一通说:“手怎么搞的。”
“小问题。”周景池下意识把左手藏了藏。
“妈的,真是没一个省心的。”周照露出受够了的表情,闭了闭眼睛,“跟我上楼。”
周景池瞪大眼睛,欣喜若狂,跑到电梯前按电梯。
许朵蕤和周照走在后面说:“他真的比你好看诶。”
“……”周照斜了一眼,许朵蕤正盯着周景池看个不停。
周景池回头招呼他们,许朵蕤跟着跑上去,一直问东问西。注意力被迫转移,进病房前他才发现第一天拦他的人全都不见了。他不太敢进去,许朵蕤在前头推开门,周照说:“去吧。”
消毒水的气息十分明显,周景池在门口顿住。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陌生,那他觉得一定是躺在病床上一言不发的赵观棋。
亲眼看见的第一面比在医院之外的任何一个忧心时刻更具冲击力。他在长椅上度过的那段时间,花谢了又买,买了又谢。脸色熬得铁青,韩冀跑出来告诉他赵观棋脱离生命危险时,他都没有想哭。
可那颗套着白色网套的猕猴桃就在眼前,赵观棋胸膛起伏着。他数了又数,看了又看,估量不出瘦了多少斤。
周景池眼睛迅速酸胀,不敢再往前。
有人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周照无意识扫过他的左脸:“赵蕴和忙着最后一轮选举,没什么闲心起冲突,人我都弄走了,陪护床就在帘子后边,你住过来也行,随你自己。”
“可”
“打白挨了?”
周景池住嘴,点点头说:“谢谢。”
许朵蕤削了几个苹果,可赵观棋吃不了,她分给周景池和周照一人一个,自己啃一个,含糊道:“这花儿是你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