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天寒地冻的世界回来,周景池肩上被雪浸湿一块,灰灰的。额发也被雪汽打湿了一点,触在脸上,让赵观棋有种风尘仆仆终于相见的错觉。
刚出院那几天一直忙着在梅市逛玩,杜悦她们难得来一趟几乎玩了个遍。逛完就胡吃海喝,赵观棋体重都回升不少。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在雪里来去,逛得脚都疼。周景池还是会去那家花店买花来插,一来二去又萌生了想学插花的心思,天天杵在电脑前看视频,时不时还来个实践。
别墅里花香四溢,暖气烘着,竟然有种春天百花芬芳的感觉。赵观棋身体机能恢复得不错,有时候就在旁边给他递递剪刀,充当观众和夸夸大军。
“雪下得太大了,好多叶子都冻坏了,我找了好久,好看吗?”周景池端起那只小花瓶邀功似的,“为你的战利品量身定制。”
赵观棋歪着头上上下下四面八方毫无遗漏地观赏了一遍,夸赞道:“可以开店了。”
“还早呢我现在学得还不是很好。”周景池冻红的指尖还握着小花瓶,轻声问,“昨晚上睡得好么,我感觉开暖气有点干燥,打算去买个加湿器。”
“可以,一起去,或者打电话送过来。”赵观棋把花瓶放回桌台上,把人拉近些,双手捧住周景池的脸捂着他耳朵暖着,眉眼都带着笑意,“你想出去走走还是待在家里?”
周景池在手掌发散的暖意中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出去!外面有烤红薯!”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馋鬼啊。”赵观棋笑得轻松,一眼看透某人的把戏,“买了烤红薯,要去海边看雪吗?”
周景池在手掌里点头如捣蒜,赵观棋笑得合不拢嘴,于是又低头亲了他一口,非常理直气壮地开口:“那你去选我们要穿的衣服。”
想去海边看雪的人蹦蹦跳跳地从赵观棋手里逃走了,一边跑还不忘招呼他快点。
赶到海边,漫天缓慢飘落的小雪化为絮絮扬扬的鹅毛大雪,在眼前无限期地坠落飘扬,寒风凛冽,围巾也挡不住的冷。
视野被弥天的大雪裹挟而去,包在围巾里的周景池摊着两只手接雪花,赵观棋将他的围巾后面的结又系紧了些。
“冷么?”
四周喧闹的声音太大,人群如白雪茫茫中进行的小蚁,赵观棋亦步亦趋跟在周景池身后。
“不冷啊,一点也不冷。”周景池满心满肺都被雪占去,说着又要往海边跑。
鸣叫飞扬的海鸥在斑驳的白中翻飞穿梭,有人一手捏着围巾,一手高举着面包投喂,周景池在人群中停下来,指着一只戴着兔耳朵毛绒帽的萨摩耶:“太可爱了吧。”
“喜欢?”赵观棋问。
周景池在蓝色围巾里鼻子红红地点头:“好喜欢!”
“那养一只?”赵观棋垂头拉好周景池滑脱的手套,牵起他的手放到自己口袋里,“刚好和汤圆一样,两个白团子。”
“不是。”周景池有些呆呆地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背影,在口袋里捏了下赵观棋,在风雪中努力眨眼睛,“那个帽子,好可爱。”
“我给你买一个,你也戴上好不好?”没等回答,周景池这样讲。
“可以拒绝吗。”赵观棋礼貌询问。
周景池埋一半脸在围巾里,上半张脸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委屈,手指在口袋里挠赵观棋掌心:“你要拒绝我么?”
哪里会舍得赵观棋无声叹口气,伸手抹走周景池睫毛上的薄雪,摊着手笑说:“请求下发新物资。”
冬天卖这样帽子的摊贩实在太多,种类也快让周景池挑花眼。他一面啃红薯,一面牵着赵观棋流窜在人群中。飞舞的雪似乎成了一道屏障,让他们可以像一对最普通的爱侣一样,穿梭在街头巷尾,不管亲昵与否,不管性别与否。
在第五次感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动物后,周景池给某只高人一头的大型犬挑了一顶熊猫帽,黑白相间,雪落在上面毫不违和。
顶着熊猫帽翻墙进后陵园的时候,赵观棋不禁为周景池的突发奇想竖起大拇指——这样就很难被人认出来。
稳稳接下跟着从墙根滑下来的周景池,两人贼溜溜地往墓碑去。刚走出小路,外面传出走动的声音。赵观棋刚要扯着周景池躲,外面突然喊住了他的名字。
赵观棋半弯着腰觉得好耳熟,周照已经穿过小径当场逮住某个戴着熊猫帽的人。再一细看,周景池正在为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半个烤红薯痛心疾首。
“你俩做什么呢?”周照不可置信地环视一周,“在墓园里牵手吃红薯的,你当这儿旅游景区呢?”
赵观棋缓缓起身,看见跟进来的许朵蕤,语气怀疑:“你们怎么来了。”
“这儿有你的坟啊我不能来。”周照嘴毒依旧,眼睛落到两人脏污的外套上,“你俩钻狗洞进来的?”
周景池捡起红薯,笑着僵硬地招了两下手:“大门不让进,所以”
“所以赵观棋真带你钻狗洞了?”许朵蕤女士闻言大惊,怒不可遏地对赵观棋指指点点,“你是不是男人啊赵观棋,亏我还发信息问你要不要来!”
“信息?”赵观棋一摸口袋,手机没带,“没看着。”
他满肚子怀疑地看向两人再干净没有的衣服,以及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你们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许朵蕤说。
“他们怎么可能放你们进来。”
“老子又没跟别人在葬礼上打个你死我活,怎么就进不来?”周照呛他,身边的许朵蕤很快帮腔,叽叽喳喳怒骂赵观棋没用之后,伸手把周景池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