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叫唤,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池大海没敢发出任何声响,惊恐地瞪着翟亮,完全不明白这是哪儿来的债主。
翟亮也没打算让他当冤死鬼,“两年前,你和赵梓续、马义军干过什么,应该还没忘吧?”
池大海眼里的神色足以证明他一天都没忘。
“马义军死了,赵梓续残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翟亮面无表情地撕开胶带纸,准备往他嘴上贴去。
池大海忙躲到一边,翟亮阴冷的面庞给了他不祥的预感,他用哀求的口吻问:“你,你会把我怎么样?”
翟亮皮笑肉不笑,“我朋友死了,而你是主谋。对不起,你必须得死!”
“我不是!赵梓续那混蛋——”池大海话没说完,脸上立刻猛遭一拳,鼻血直流,晕晕乎乎中,他咬着牙替自己申辩,“主谋是赵梓续!不是我!”
翟亮本欲起身去厨房,听他这样说,暂时打消念头,在桌面上坐下,脚踹在池大海椅子的扶手上,拔出尖刀,在手里缓慢转玩,“说来听听。”
池大海张开嘴巴,鲜血随即流进去,一股咸腥味儿充斥口腔,但他顾不上这些,愤怒和恐惧令他迫不及待要把那些两年来他不敢碰触的回忆一股脑儿倒出来,倒给面前这位阎罗王听。
两年前春天的某个晚上——池大海记得很清楚——赵梓续阴沉着脸来找他,告诉他自己不可能拿到留校指标,还告诉他这次留校名额的分配又是一次暗箱操作。
赵梓续是池大海的同乡,两人同系,但池大海比他低一届。赵梓续现在面临的问题他将来也会遇到。
两人发着牢骚,都后悔当初挑错专业,如果能换个实用点的科目来读,再不济,混口饭吃是不成问题的,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讨人嫌。
但后悔于事无补。
池大海是文学青年,笔杆子不错,经常给各种杂志投稿,那天恰逢他得了笔稿费,数目不大,但为了能让赵梓续消气,他打算请客吃饭。
两人刚走出北校门,迎头遇上池大海本科班时的同学马义军。
马义军是本地人,本科毕业后家里通路子把他弄进一家企业干文职,自称没什么出息,但总算三餐有保证。
他跟池大海读书时关系不错,毕业后也时有来往,不过池大海觉得马义军特没劲,别人找路子都能进大单位,他姐姐费老鼻子劲也就把他塞进了一家小破公司。
马义军为人瑟缩,没什么朋友,他来找池大海,池大海对他也不太热情。
但那天晚上,他却拉了马义军一起下馆子,吃饭时,他话里话外捧马义军,马义军本有些腼腆,渐渐被夸得轻飘飘起来,答应帮赵梓续留意工作的事。
虽说指望马义军这事本身很可笑,但池大海还是得到了赵梓续的感激。
“死马当活马医试试吧。”他偷偷与赵梓续耳语。
吃完饭,三人从东门一路往南逛,马义军住在市区东南,池大海和赵梓续步行送他。
马义军也是个受不起小恩小惠的人,路上立刻拨通他姐姐的电话,问他们单位要不要人。他姐姐在大单位,据说薪水福利都优厚。
赵梓续并不抱多大希望,但当马义军收线后向他抱歉,“我姐说,他们那招人要有本地户口。”时,他还是受到极大的打击。
他的忿懑,池大海感同身受,这个世界如此不公,它只关注各类证件,却拒绝欣赏人的本身。
两人一起发泄不满,马义军不好意思先走,只能在一旁干陪着。
他们在城市的各条街道上乱逛,肆意践踏长势良好的花草,这个城市很美,可他们在此无处容身。
他们不再低眉顺目,开始咒骂一切,谁回头打量他们他们就朝谁瞪眼。
路越走越远,而他们的愤怒似乎比路还长。
终于,无路可走了,一块“施工重地,禁止入内”的招牌拦在三个人面前。
马义军说:“咱们赶紧往回走吧,晚了你们就赶不上回学校的车了。”
赵梓续上前朝招牌狠踢一脚,“它说不让走就不让走了?它算老几啊!我凭什么要听它的!不就一块破木牌嘛!”
池大海也气势汹汹,“走!咱们偏绕过去!看谁管得了老子!”
马义军说:“那你们玩去吧,我得回家了,我明天还要去公司加班呢!”
“不行!”池大海一把抓住他,“我们还没尽兴呢!你y就是胆小!今天我们给你训练训练!”
他们胁迫着马义军一起绕过招牌朝里走,路越来越黑,越来越窄,走了一段,池大海被什么东西绊倒,他从地上爬起来,沾了一手掌的汤水,“操!原来是个垃圾场!”
赵梓续随着他一起哈哈大笑。
马义军又催:“咱们走吧,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池大海忽然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把手指举到唇边,示意他们噤声,“有没有听到谁在哭?”
果然,时断时续的呜咽声从黑暗深处传来,让人后背阵阵发凉。
“哎,这儿闹过鬼没有?”赵梓续低声问马义军。
他眼里流露出惊恐,“我不知道!”
赵梓续朝大海努了努嘴,怂恿,“看看去?”
池大海想,反正也没消遣处,更何况他从来不相信世上有鬼。
马义军还想阻止,但池大海让他有点出息,他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两人身后。
池大海和赵梓续紧紧挨着,朝哭泣的发源地逼近,依稀能辨别出那里的砖堆上似乎坐着个黑影。
鞋子踩在瓦砾上发出细碎的响声,很快惊动了黑影,他猛回头,发出爆喝,“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