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梓续走上去把木棍夺过来,就着膝盖一折二,又扔给他,“藏你衣服里,总之记住喽,如果被人发现,你也逃不了干系,挨枪子儿咱们得一起挨!”
在他略带神经质的笑声中,马义军又没出息地啜泣起来。
清晨,池大海在宿舍里醒来,刺目的光线让他心生恍惚,他很难相信昨晚的一切是真的。
但当他在宿舍走廊遇到赵梓续,后者用充满语言的目光凝视他时,他才激灵灵赫然苏醒。
但此后,他们都绝口不提那一晚究竟发生过什么,也不去关心尸首是否已经暴露,仿佛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他依然按部就班完成课业,赵梓续则更加频繁地参加各种招聘会。
最沉不住气的是马义军,有天傍晚,他跑来见池大海,恰好赵梓续那天也在他宿舍。
乘着宿舍没外人,马义军失魂落魄地给他们看一张几天前的报纸,上面登了一则征集线索的启事。
池大海从叙述的案发地址和尸体发现的位置上可以判断出来就是寄生虫,他被发现了。
马义军焦虑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们去自首吧,自首应该可以少判几年,如果被警察逮起来,那可就一辈子不见天日了。”
他煎熬得人都瘦了,赵梓续宽慰他,“不会有事的,警方登这种东西出来,只能说明他们毫无头绪,你想想,我们在那儿留下什么了吗?什么也没有吧?”
“可万一有人发现我们了呢?万一那天我们去废墟被人看见过呢?”
“只要警方找不到第一手证据就没事,发现我们去过那里又怎么样,在那一带走来走去的人又不止我们三个!我们根本不认识他,警察不会把我们跟他联系起来的。”
“可如果他们找不到证据,他们会一直登下去,我查过,这则信息登了快一个月了。”马义军怎么也打消不了焦躁的情绪。
“那你更该放宽心!一个月过去了都没找着什么线索,往后就更没希望了。”
不管赵梓续怎么劝,马义军就是听不进去,他说他睡不好觉,走在路上,听到有人喊他名字就浑身发颤,这种日子他没法过下去了。
正纠缠不休,池大海的舍友回来,谈话不得不暂停。马义军执意要商量出个结果来,于是两人去了他家。
路上,赵梓续接了个电话后格外高兴,他被一家地产公司录取了。
马义军的妈听说他们都是儿子的大学同学,特地烧了晚饭款待两人,还请池大海他们劝劝马义军,他最近工作拼命,人都瘦了。
草草吃完饭,三个人躲进马义军的房间,再议那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赵梓续明确告诉马义军,自首只能是死路一条,这件事已经成为过去,只要他们三个人守口如瓶,日子照样可以过下去。池大海也赞成他的意见,坐牢、杀人犯,这些词汇他一点都不想沾,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但马义军要自首的意志越来越坚决,“人是你们两个杀的,我一根指头也没动过他,真要论罪,我顶多就是个包庇罪,我能说得清楚,你们不去自首,我一个人去,明天就去!”
话说到这份上,池大海和赵梓续不觉面面相觑。
从赵梓续微妙的神色变化中,池大海读出恶意再次在他心头涌动,一如他自己。两人飞快交换了个眼色。
池大海故作沉思状,好好想了会儿说:“既然这样,那好吧,我同意自首。”
马义军重重舒了口气,擦着额上的汗喃喃自语:“对对,我们一起去,这样最好,这样最好。”
马母请他们出去喝甜汤,她自己要出去散步,让马义军留同学们多坐会儿。
赵梓续乘势与池大海交换了意见,之后他先出去,池大海在马义军的房间里多逗留了一两分钟才到客厅。
桌上盛了三碗红豆汤,他们坐下来喝,汤炖得浓稠,颜色暗红发黑,感觉像在饮血。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去?”马义军轮流看两人。
“先别急,”赵梓续慢悠悠地说,“这事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马义军期待的目光转为困惑。
池大海解释,“人已经死了,这是铁板钉钉的事,至于怎么死的,关系到我们三个人的前途。”
赵梓续点头,“可不是,如果我们能把它描述成正当自卫,性质跟谋杀就不一样了。”
“谋杀”两个字给马义军的眼眸里又注入惊恐。
“谋杀是要以命抵命的。”池大海强调。
“可我们是三个人,他就一个,怎么也没法往自卫上靠啊!”马义军的思路被他们拉过去了,但仍顾虑重重。
“所以这个事得好好琢磨啊!”赵梓续凑近他,表情诚恳,“你想想,咱们刚开始想过对他动手没有?如果他不骂我们,能有后来的事?你往宽泛里想,我们确实是在自卫!只不过属于过度自卫罢了。”
马义军听得若有所思。
赵梓续又说:“即使咱们选定了往自卫的路上走,也还有好多细节要重新整理,说法要一致,只要有谁说岔了一点,警察肯定会穷追不舍,那样咱就前功尽弃了。这些都要花时间好好准备,还得事先排练。”
“可这……”
“义军,你不会想吃枪子儿吧?”
“我没碰过他。”他坚持,但口气软了许多。
赵梓续笑笑,“谁能证明?如果我跟大海说你也参与动手了,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他惊惧地站起来,“赵梓续!你们不能这么无耻!”
池大海忙拉他坐下,作和事佬,“义军,我们都在一条船上,谁也不能生二心,否则大家一起翻船。你得帮我们,才能帮得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