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逃跑根本就是徒劳的,而她也不屑,索性就寸步不让,握紧了拳头,直视着曹丕。
为曹操医治头风
“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眸子,”曹丕与凌之间只有一步之差,“而且你很容易便能看穿人心,这让我觉得在你面前,无所遁形。所以……”他身上的杀气猛然大盛,“或许我该立即将你除去,如此我才能安心!”说话间,他的手已按上腰间的长剑。
“你不敢,也不会这么做。”凌冷冷地说道,“我若死了,丞相必不会善罢甘休,那时你必定也逃脱不了干系!倘若丞相对你心怀不满,那你的前程便堪忧了。”
“前程?”曹丕挑了挑眉:“你倒说说,我的前程是什么?”
“呵……”凌轻笑道,“在曹家二十五个兄弟中,你虽是其中一个,却不是最得宠的。子建文才超群,胸有大志。还有因病早夭的曹冲,不但容貌俊俏,一表人才,而且聪敏过人,其二人的建树均在你之上,所以……”她瞄了瞄曹丕按剑的手,不怕死地仍往下说:“对你来说唯一能他们相抗衡的只有一样,那便是帝位,无上的权力!”
曹丕的身子突地一僵,显然是被凌说中了要害。
凌明白曹丕已开始动摇了,复又说道:“倘若你真的取了我的性命,日后东窗事发,你多年来努力讨取丞相的欢心、伪装仁厚孝道、树立起的仁德形象恐怕便会荡然无存了。这对你争夺帝位很不利吧?”
“唉……”曹丕仰天长叹,凌竟能将他看得如此通彻,这便是他容不得她的原因了。
寒风撩起凌鬓旁几缕染上点点银光的乱发,她的眼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周身似也发出圣洁光润的华彩,使她愈发的清灵淡雅……
除去她,还是留下她?曹丕心中一阵摇荡。她会阻碍他么?或许他该庆幸凌不是个男子,否则,她必定是个可怕的对手,幸好她是个女子……
良久,曹丕才掉转身躯,慢慢地朝外走去。
“呼……”看着他出了院门,凌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有名的曹植七步成诗曾经让凌憎恶曹丕的阴险,毫无手足情,六亲不认。但是,世事无绝对,曹丕的心中也有他人难以理解的苦楚……
“唉……”凌边想着,边回身自己的住所走去。
“凌。”
寂静中突然响起的声音,令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凌吓了一跳,连忙抬眼看去。
只见曹操一袭灰衣站在院中央,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面上表情难测,淡淡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拽的很长,很长,显得有些佝偻……
空气突变得森冷,凌终于明白,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为何会如此……”曹操似自言自语地道,缓缓走近。
凌不由地心中一凛,曹操既有此一叹,想必方才发生在这里的纠缠,他都看见了。
“罢了……”曹操本想说些什么,头忽地一阵剧痛,只得扶住额头,有些痛苦地说道,“凌,我身子有些不适……”
“那我送丞相回去休息。”凌赶忙上前扶住他。
英雄也好,凡人也好,只要是做父亲的,无论是谁,看见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幕,心中必定都是苦涩不堪。
凌的心绪无比复杂,此刻,她眼中看见的不是什么一代枭雄,而是一个寂寞的、上了年岁的男人。
虽然这个男人如今手握重兵,权倾天下,但他却没有家,他是一个没有家园的灵魂,飘荡于荒山野岭中。‘高处不胜寒’啊!暮年枭雄的心境竟是如此的寂凉。
到了曹操的住所,侍从们一见曹操这付模样,立即慌了手脚,赶忙协助凌,将曹操扶上塌去。
但曹操的表情依然痛苦,疼痛丝毫没有减轻,凌知道他这是头风犯了,遂对侍从说:“快去请大夫来为丞相诊治。”
“但,但是华大夫如今不在府里,府中其他大夫都对丞相的病束手无策。”侍从战战兢兢地答道。
华大夫?莫非是华佗?
“丞相如果信得过我,我愿放手一试。”凌弯下身,低声道。
“好,你便试试吧。”曹操疼痛难忍,遂颔首道。
凌取中随身携带的针灸包,思忖着,穴位应选取风池、百会、偏三针、合谷,针用泻法,想罢,她便果断地下针。
第一针即率谷穴沿皮直刺入肤下1~1。5寸,曹操立时觉得精神一振,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第二、三针为旁开率谷穴向其前后扇刺,三针呈竹叶状,略微提插,不捻转。
几针下来,曹操顿觉呼吸平稳,全身放松,头清脑明。
“好了,丞相,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凌拭了拭额上的汗水,微喘息着。
秀丽的脸庞上所嵌的那双微动的琥珀之瞳,在烛火的映照下,浮晃出丝丝温暖,好一双明镜之瞳……
曹操呆望着凌,忽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凌被曹操问得一愣:“我,我是凌啊……丞相,您怎么了?”
“哦,凌啊……”曹操神情稍变,立即便恢复正常,“我累了,想休息了。天色已晚,你回去歇息吧。”
“恩,丞相,那我先告辞了,您好好休息。”凌仔细地看着曹操,却看不出丝毫破绽,遂微施一礼,回身出门去了。
“你们也退下吧。”曹操望着凌离去的背影,转头对侍从说道。
“是。”众人得令都退下了,只留下一盏小小的烛火。
屋里瞬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烧腾时,发出轻微的噼噼啪啪声,灯芯随着午夜的寒风左右晃动着,似灭非灭,昏暗而和谐,幽明瞬转的光线,忽闪着曹操迷茫的眼神,这烛火就如他的心绪,明暗交替,明也不是自然的明,但暗却是真实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