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两人,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许菱玉掩唇,打了个长长地哈欠,心满意足回屋继续睡。
通往后院的小门侧,一道颀长身影从暗处走出来?,亲眼看着?她?关上房门,唇角微微弯起,悄无声息回到?后院厢房。
怪不得阿玉想做的事,总能做成,她?并非凭着?一时血性冲动?行事,而?是?悄悄筹谋。
顾清嘉没有去猜她?会如何做,却已可以预料到?,若上公堂,段家?必输无疑。
因今日有要紧事,众人起得都早。
不烈的晨曦照在庭院,长缨按芹姨说的,搬了张大些的膳桌放在院子里,几人围坐用膳。
清粥小菜、肉包馅饼,各样吃食摆在桌上,热气腾腾。
芹姨盛一碗鸡丝粥,递给孟千娇:“千娇今日瞧着?好多了,多吃些,身子恢复得快。”
“谢谢芹姨。”孟千娇捧过?热乎乎的鸡丝粥,温暖从掌心直流入心口。
这样热腾腾的日子,她?已许久没感?受过?了。
“确实好了许多。”许菱玉打量着?表姐,笑得点头应和。
孟千娇将粥碗放到?面前桌上,瞥一眼许菱玉含笑的,永远充满朝气的眉眼,暗自羡慕。
拿起白?瓷汤匙,将煮的鲜美软烂的肉粥送至唇畔时,她?遮在睫羽下的眼眸已微微湿润,视线也变得模糊。
她?明明父母双全,嫁的也算是?本地望族,从哪里看,都该比阿玉强,可为何她?总不及阿玉过?得好呢?
自小便想不通的事,她?如今依然想不通,可她?心中已无嫉恨,只有羡慕感?激。
许菱玉这处小院不大,里里外外转遍了,也不需要多久。
可当阿玉扶着?孟千娇慢慢走动?,带着?她?晒晒太阳,闲话家?常时,孟千娇却觉处处都好。
院墙上绿茵茵的凌霄花瀑,院中已有些年头的玉兰树和梅树,就连后院简陋的茅草亭,也显得古朴野趣。
处处透着?自在舒服,不知比段家?重院深宅好多少?。
可开心的时光,总是?过?得格外快。
孟千娇刚坐到?廊庑下歇脚,准备问许菱玉,今日她?该如何做,才能与段家?彻底断绝关系。
院门被叩得咚咚响,门外传来?她?母亲江娴的声音:“许菱玉你开门,把千娇还我!你自己嫁个穷秀才,就见?不得千娇好,非要挑唆她?,带坏她?!”
听到?这话,许菱玉秀眉微挑。
果然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孟家?是?一点不念她?的好。
不过?,在她?决定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料到?孟家?对她?不会有什么好话。
许菱玉也知道,舅舅、舅母对孟千娇,远不及孟千里好。
但她?仍有些意外,舅母他们明知昨日表姐从段家?出来?时,身受重伤,去医馆医治后,还在她?这里养伤,却依旧想着?要让表姐回孟家?。
“阿娘!”孟千娇听不下去,又羞愧又难受,根本没脸
再看许菱玉一眼,霍然起身要去开门。
可她?夜里才刚退热,身子还虚着?,尚未挪步,人先头重脚轻地晃了晃。
许菱玉赶忙扶住她?:“当心你的身子,伤都没养好呢。我没事,又不是?你在骂我,不必替别人愧疚。”
说话间,金钿已快步去打开院门。
喊话的是?江娴,来?的却不止她?一个,孟近墨、孟千里也都来?了。
孟千里依旧是?那副心虚地有些抬不起头的模样:“表妹,阿姐。”
长缨在墙根下劈柴,朝窗口望一眼,见?半开的楹窗里,公子正“心无旁骛”看书,他便也装聋作哑,埋头干活。
许菱玉没叫人,而?是?冲金钿道:“去备茶,方才舅母一顿骂,想必这会子口渴得很。”
进到?院子里,江娴也看到?孟千娇脸上、手背的伤了,再听到?许菱玉的话,顿时骚得脸颊发红发胀。
孟近墨先是?打量孟千娇几眼,随即对许菱玉拧眉道:“不怪你舅母骂你,你昨日竟与段夫人起争执,执意要把千娇带走,她?是?生病脑子不清醒,你却是?陷她?于不孝不义!”
听到?这话,江娴像是?找到?了什么主心骨,忙接话:“是?啊,我方才是?怕你们不肯开门,才把话说重了些。可他们小夫妻都成亲几年了,床头吵架床尾和,家?丑不可外扬,阿玉你一插手,闹得满城皆知,让你表姐往后还怎么见?人?你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
这话与昨日段夫人说的如出一辙。
孟千娇面色苍白?,唇瓣翕动?,说不出话。
许菱玉却笑了,眼神有些冷地睇着?孟近墨夫妇:“生病?吵架?你们应当知道昨日表姐去医馆救治过?吧?否则也不会找到?我这里来?了。你们亲眼看到?表姐的伤有多重,知道那段明有多不是?东西,却还用上这样轻飘飘的字眼,想要粉饰太平。我以为你们做爹娘的,会与段夫人做婆母的不一样,原来?竟是?一丘之?貉!”
“我在害表姐?”许菱玉唇角勾着?讽刺,“是?啊,昨日若非我及时害表姐,强行把她?从段家?带走,送去医馆,她?可能昨夜就高烧不退,冷死饿死在段家?柴房里了。”
一席话说得江娴夫妇面红耳赤,江娴已说不出话,孟近墨板着?脸反驳:“阿玉你不想承认错误,也不必危言耸听,千娇生病我们是?不知道,若是?早知道……”
许菱玉不想听他往脸上贴金的废话,直接打断:“若你们早知道又如何?只要段夫人不同意,不想被外人知道,你们谁会带她?出来?医治?舅舅你?还是?舅母?总不可能是?表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