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点儿大的小姑娘,不知不觉长大,就这么稀里糊涂嫁人了。
不过,阿玉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定能过得好,她该高兴才对。
小姐在天上看到,也会高兴的。
芹姨抬起袖口,悄然抹了抹泪,咧咧嘴,将面上伤感之色迅速藏起,出门帮着收拾席面去。
半个时辰后,包大娘帮着收拾好院中桌椅,揣着许菱玉执意塞给她的二十两谢媒礼,扶着门框,走出院门。
长缨、金钿跟在她身后,一个搬桌子,一个搬凳子,将从她家临时借的物件送还。
小院安静下来,耳畔只余细细风声,以及芹姨在灶房添柴烧水的声响。
许菱玉立在玉兰花树下,收回视线,躬身去取脚边竹篮里的红丝带。
刚碰到一根,却被另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先行取走。
许菱玉抬眸,终于注意到她身旁的贾秀才。
也是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场婚宴过后,留下的,除了一篮子沉甸甸的祝福,还有一位新郎官。
他似乎饮了不少酒,身上散发着往日没有的醇郁酒气,夜色里,一双眼睛显得更为深邃,脸色未红。
“许小姐很喜欢这些礼物?”顾清嘉站直身形,瞥一眼红丝带上的“玉烛调和”四字,轻问。
听到熟悉的称呼,许菱玉
感受到他对这婚事一如既往的抗拒,心里反而莫名踏实。
脾气好,还是守礼的本分人。
她忍不住笑着反问:“还叫我许小姐?秀才,叫声娘子听听。”
知道他叫不出来,才格外想逗他。
其实,若让她唤他夫君,或是相公,她也一样叫不出口。
显然贾秀才这老实人,没注意到她的称呼也不合适,面色微僵,显出几分紧张,迟疑地挤出两个字:“阿玉。”
“呵呵。”许菱玉轻笑出声。
一把扯走顾清嘉手中的红丝带,许菱玉侧身朝向玉兰花树时,不禁低嗔一句:“呆子。”
呆子?说的是他?
顾清嘉望着正往树枝上系红丝带的姑娘,清晰捕捉到其眼尾眉梢的笑意,他眼底闪过一丝“暂且叫你小人得志”的纵容。
随即,他俯身重新拿起一条丝带,走到许菱玉身侧,将之系到更高一些的树枝上。
玉兰花已凋零大半,枝条上绿叶多过花蕾。
顾清嘉想起太傅讲过的,皇祖父在位时的旧事。
皇祖父即位之初提拔过一位新贵,姓何,后来官至二品,结党营私,贪墨无数。
人都道皇祖父即位后,闭目塞听,不及早年明睿。
哪知,皇祖父晚年,突然着御史台列出何大人二十余宗罪状,抄家灭族,数千万两的金银器物,悉归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