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苞无可奈何,只能对鸯伽的遭遇表示同情。
“走,我们跟过去看看。”琰魔王对花苞说着,便尾随在那对夫妻身后,静观其变。
鸯伽骤然被琰魔王丢进陌生的地方,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是哪儿?他有些茫然地四处张望。
从他的视角望出去,依然是方才的市集,但是他明明没走动,却感觉有人带着他正在往前走。
鸯伽尽管作为魔还不合格,却也不是个蠢笨的人,他很快想起曾经琰魔王带他们去过的心魔之境,便意识到这应该就是随着他所在之人的视野里见到的场景。
然后他看见了那对夫妻里的丈夫,与此同时,他还听见了一个心音:
“当初怎么会看上他这样的男人,真是瞎了眼,路上还敢跟我吵,真是不想过了!”
“隔壁那位王公子这次考上了进士,最近正在大办酒宴,要不是他说带我来买胭脂水粉,我根本没脸出门。”
“刚才王公子的夫人看我的眼神,根本就是在嘲笑我,简直岂有此理!”
随着心音越来越负面,黑雾也越聚越多,而实际上也因为鸯伽带着魔气进入了这位妻子的内心,才导致妻子的各种念头都朝着阴暗的一面狂奔而去。
鸯伽暗道“不好”,连忙将越来越浓的黑雾一股脑儿收拾了起来,顿时他周遭干干净净,于是心音也随之一顿,变成了:
“咦?”
“刚才我是怎么了?”
“怎么能因为刚刚的争吵就那样想,真是太不应该了,外子必定是昨夜念书累了,他那么用功,从不喊累,今日又要起早陪我来市集,才会一时情绪失控,他现在一定也在后悔。”
“一会儿回家还是做一顿好吃的给外子宽宽心。”
鸯伽这才松了口气,随后才想起自己来这是干嘛的。
糟糕!
他要被魔王大人骂死了!
大战在即
“真是无可救药。”
琰魔王是头一次见识到一个魔“助人为乐”的,简直没了脾气。
“你真的是魔吗?你是怎么成魔的?”琰魔王上上下下打量鸯伽。
鸯伽被琰魔王拎回了光明山,此刻他低着头,认错态度良好,却死不悔改。
“小的不记得了。”鸯伽老实地回答琰魔王的问题。
“那是谁度你入魔的?”
“是……是魔王大人您。”这一点鸯伽倒是还记得清楚。
“不可能!”琰魔王绝对不承认是他把这个奇葩度入魔道的。
鸯伽挠挠脑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入魔后他感觉自己做人时的记忆都丢失了,可是他却没有魔的本能,还跟着人间的纪年一年一年计算时间,也依然有人的五感六识,却又好像不是那么清晰,像是裹了一层什么似的,整个人钝得很,因此他在魔界待着不争不抢,被排挤也不知道报复回去,只知道龟缩在魔界一隅,茫然而不知所措,直到有一天突然见到一簇幽火,上一位琰魔王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当时还以为就是度他的那一个,但不论是哪一个,他正是在那一刻才被唤醒了全部的神智和感观。
“那……就不是好了,反正您自己也不记得了。”鸯伽小声道。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鸯伽可没胆子再说一次刚刚那句话。
琰魔王自然没有错过他那句话,不过关于记忆一事也是他想要弄清楚的,可是很显然鸯伽不是那个能提示他的人,尽管鸯伽的存在如今在他看来也着实特别,因为不管鸯伽有没有欺骗他,以他方才在女子心中显露出的本能都不该被度入魔才对。
所以不管是谁度的他,都很不合理。
尤其是鸯伽恰好把一切前尘都忘了,这会是一种巧合吗?
那么这朵花苞呢?
琰魔王看向已经回到莲池里的花苞,鸯伽告诉他在他苏醒前去找过那位莲王,也就是说,他前一次消失或许和莲王息息相关。
在此之前,魔身与魔身相续,他的沉睡和苏醒是能衔接的,可偏偏这一次中途插入了一具意拂悲的肉身,因此这一次苏醒所衔接的记忆其实是在留下魔子那一段,也就是前一次佛魔大战的尾声,而前两身即优昙身与意拂悲身时的记忆则全都不复存在。
“鸯伽,你曾说前一次花苞是去到佛界才开花的?”
鸯伽微微一愣,连忙回答:“是去了佛界然后莲王就出现了,有没有开花小的并未见到。”他说着,见琰魔王若有所思,不禁问道:“魔王大人,您不是又要去佛界了吧?”
“不行吗?”
“上次您去佛界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是莲王在王舍城中引了魔气给您您才终于苏醒的。”鸯伽忍不住提醒琰魔王道。
“那是因五衰之故。”琰魔王却并不放在心上,“佛界而已,最坏的结果就是再引发一次佛魔大战,不是什么大事。”
佛魔大战不是什么大事,鸯伽有些狐疑地看向琰魔王,心中十分怀疑以前的佛魔大战或许就是这位魔王任性搞出来的事。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没、没什么。”鸯伽将头摇成拨浪鼓,生怕被琰魔王发现他刚才的胡思乱想。
“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去去就回。”琰魔王将花苞从莲池里捞了出来,瞬间就化成黑雾离开了光明山。
鸯伽一方面因为琰魔王不再逼他修炼而松了一口气,虽然琰魔王前半句的语气颇为嫌弃,一方面又因这位大佬的任性妄为而忍不住担忧起来。
“你说这一次又会怎么样?”他蹲在莲池边,看着池水里倒映出的那个灰影,喃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