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他脚步一滞,面色冷淡地从自传区抽出一本书来。
她见他不动了,好奇地凑过去,问:“看到什么了?”
程殊将封面稍侧,展示给洛萨看。
“《行善是终生的习惯》…马洛自传?”她眯了眯眼,读出书名后笑了一下,“挺有意思的,竟然有人取名叫马洛。”
马洛在墨西哥旧俗语里有恶魔的隐喻。
一旁也有本地人在找书,闻言搭话:“哈哈,我就知道也有其他人这么想!但他可是墨西哥知名的慈善家,经常给边境的穷人捐药和吃的,在出生地瓜纳华托州和科阿韦拉州很受人欢迎。”
科阿韦拉州,墨西哥的东北境。
洛萨听出来这人话语里带了明显的夸赞,于是客气地笑了笑:“那他还真是个好人,你说是吗,塞巴斯蒂安?”
她回头试图得到程殊的肯定,结果他半天没吭声。
气氛有些尴尬,洛萨耸耸肩,望着那个人说:“不好意思,他西语不好。”
那人体贴地摆摆手:“没关系。”
等陌生人离开后,洛萨咬牙切齿地往他手臂上凿了一拳,硬邦邦的肌肉反让她有些手疼。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指指点点。
程殊秉持原则,语调漫不经心:“我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不是。”
“……”洛萨无语地瞥他一眼。
“人是复杂的,”程殊把书放了回去,慢悠悠地揉她的手,“如果这个人表面上是个慷慨的救世主,对妻子忠贞、对孩子负责,私底下却背叛家庭,是个残酷猖狂的毒枭呢?你还会觉得他是好人吗?”
他语气并不沉重,听起来只像是在做个讽刺的假设。但洛萨太熟悉程殊的性格了,她眉心微皱,没说话了。
这个小插曲没有打断两个人的约会,洛萨和程殊各自抽了一本书,没有待在里边,去了外部的大花园。
今天天气很好,凉风习习,很多人都躺在草坪上看书。洛萨披了件薄外套,脑袋抵在了程殊的膝盖上,坐得比他靠下一些。
“塞巴斯蒂安,这里有好多学生呀。”
洛萨一只耳朵紧压着他的腿,声音雾蒙蒙的。声音顺着骨头振动,引得程殊有些麻。
他听力很灵敏,神情不变:“嗯,大多数都是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的。”
“青春洋溢…哎,真年轻啊,真美好。”她边翻页边感慨。
程殊顿了下,抚摸她的头发:“我的宝贝和他们一样年轻。”
“心态上嘛,心态上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洛萨哂笑。
半天,他眼尾微挑,忽然说:“洛萨,还有几天我就三十了。”
他没拥有过青春,也不再有资格享受她的青春年华。
洛萨伸手按住眼眶的酸意:“是吗,几号呀?我还没问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