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在流逝,而她仿佛失去了感知,眸中只有解脱的快意。
此时,宋大夫猫着腰在身后禀报:“回公子,夫人的胎暂时保住了,不过夫人底子太弱了,不知能保到什么时候。”
让孩子胎死腹中,俨然不是她想得那么容易,她的良心被拉扯着,早就受不了了。
这就是姜云婵口中的不堪重负吗?
也就是说,从姜云婵吃有毒的鱼时,不仅没顾及他、没顾及孩子,连她自己也没顾及。
谢砚微愣。
屋外正电闪雷鸣,雨珠顺着房檐滴落,连成线,在天地之间织就了一张巨网,空气稀薄得让人不能呼吸。
既然鲶鱼体内的毒与当年疫病有关,是不是也可以效仿此法治疗?”
而他站在暗夜中,明明离她只在一步之遥,却又远得仿佛两个世界。
后背上刀枪剑戟的伤遍布,仿佛蜈蚣爬满后背,血肉模糊,不忍触目。
要想摘取所谓的解药,必得破了虎贲营的防御才行。
谢砚松开了她的下颚,微凉的指尖顺着颈线下移,一直游移到她起伏的心跳处。
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指着心口处的伤疤,“谢砚,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溜回家后,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事,特意翻了医典和村志。
“姑娘怎么了?”候在外面的夏竹感受到了萧瑟之气,连连敲门。
可世子和二奶奶刚生了嫌隙,所谓关心则乱,这种情况上战场岂不危险。
桌面上的汤盅、茶盏叮当作响,颤动得频率越来越快。
寒凉彻骨。
这一次,他没能接住她……
大荒山在安塞以北,也就是虎贲营如今盘踞的地方。
大夫与扶苍面面相觑,面露难色:“这……月份太大了,流掉的话可能一尸两命。”
他张了张嘴巴,犹豫再三,“或许、或许还有个法子可解毒。”
俨然,他已经推断出姜云婵的话句句属实。
“那就流掉吧。”谢砚话音沉闷,没有一丝波澜。
“什么法子?不早说!”扶苍剜了他一眼,示意他别磨叽。
谁要呆在笼子里,日日夜夜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时时刻刻都要揣度谢砚是高兴了还是生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过往种种云化作雨,烟消云散。
他只是想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长长久久地护她安宁。
此刻的她褪去了平日的谨小慎微和恐惧,如此直白展示在他面前的,只有对他的深恶痛绝。
“皎皎!”谢砚伸手去扶她。
谢砚无力地闭上双眼,吹着冷风。
也罢!
他哪里错了?
“那我呢?谢砚,我又做错了什么?”姜云婵指着自己,苦笑:“我原本也可以是姑苏姜家嫡小姐,我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可以与心爱之人相守,为什么要在你家门下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