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凤宁镇静心神继续等着。
东阁内,裴浚捏着锦衣卫搜罗来的罪证递给杨婉,“敕造文书你来写,给太后过目后送去内阁与都察院。”
杨婉看着那几张供词,心里隐隐一抽。
这名吏部右侍郎手里掌着天下官员甄选,是她祖父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吏部与户部的官员哪个经得起查,皇帝要真的诊治贪官污吏还不得一窝端呢,而偏偏拧出这么一个人,自然是要拔她祖父的爪牙。
偏生这文书还得她来拟,别看她只是一名女官,御前的女官均有印信,文书底下也要盖她的戳,首辅杨元正的孙女杨婉举告的吏部右侍郎,称不称得上大义灭亲?百官无话可说,也无可辩驳。皇帝还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杨婉内心冷笑一声,颇有些凄苦。
她算是明白当初皇帝为何轻易便首肯她进养心殿,祖父以为他在养心殿安插了眼线,实则裴浚反而把她当做一柄对付祖父的利剑。
你不是想做皇后么,是选皇帝还是选杨家?
裴浚喝着茶见她迟迟未接,投来的那一抹淡淡的笑,似乎就是这个意思。
这世间从来没有人能这般令她心惊胆战,且得时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
杨婉没得选择,立即上前接过罪证,“臣女遵命。”便坐在一旁拟旨去了。
柳海不愧是御前大珰,即便没听见皇帝传唤,却也猜到里头告一段落,可以进去了,他朝凤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进去侍奉。
凤宁不敢抬头,一步一步谨慎地进了东阁。
只听见柳海躬身上前笑眯眯道,
“陛下,忙了半宿了,吃口宵夜吧。”
凤宁余光瞥着那人,他手撑额垂眸在看手中的折子,听了这话没什么反应,停了片刻,又抬起修长的手指往旁边指了指,示意搁下。
柳海给凤宁使眼色,凤宁便小心上前,将三样夜宵一一摆出来,大约是心里头紧张,呼吸有些急促。
裴浚的视线投过来,眼神带着一抹肃杀之气,正撞上凤宁惊慌失措的目光,眉头顿时一皱。
“怎么回事?”他把询问的眼神投向柳海,显然是没料到李凤宁进了养心殿。
李凤宁这种级别的女官还真不必皇帝亲自过问,皇帝用着好便留,不好逐出去便是。
柳海倒是八风不动地回,“太后娘娘念着凤宁姑娘手艺好,便准了她进养心殿伺候您吃食。”
既然是太后俯准,裴浚也无话可说,只淡淡扔了一句“出去”,就继续忙手中的事。
裴浚的嫌弃已经很明显了。
凤宁委屈地不敢说话,退到了阁外。
杨婉也没料到皇帝这么不喜欢李凤宁,是她上回那一计奏了效?
不一会杨婉写好文书奉给皇帝,皇帝检查无误便让她出来了。
出来时看到凤宁红着眼懊恼地站在屏风处,杨婉笑着宽慰她,“别怕,等回头我得了空教教你御前的规矩,我先去忙了。”
凤宁目送她离开,眼神继续往里瞄。
殿内柳海催着裴浚用膳,裴浚没动,脸色不虞,“既是领到御前,怎么不教规矩?这御前是什么人都能来吗?”
柳海打着马虎眼,“陛下,这御前缺有规矩的人么?”
柳海毕竟是潜邸的老人,是侍奉裴浚长大的心腹,私下也如同他长辈一般,是真心盼着裴浚好的,别看这御前整日人来人往,个个规矩大得很,谁也不敢出差错,没有鲜活气,而凤宁就不一样,小凤宁生得玉雪明媚,柳海实在不舍得用规矩压着她,束缚了她的天性。
没有城府有没有城府的好,这样的人才能全心全意对皇帝,傻才把她放出宫呢。
裴浚发现柳海对凤宁宠得过分,
“她给你使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