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江氏皱紧了眉头。
她的大丫鬟白鹭附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半晌。
江氏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最后简直就是黑如锅底了!
她的腾的起身,猛地摔了身边的白瓷茶碗:“贱人!欺人太甚!”
幸而那地面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所以那杯子不过是在地上骨碌碌转了两圈,并没有四分五裂。
江氏却嫌没法出气,竟然又举了另外一个茶碗扔过去,到底让两个杯子都摔成了碎片才罢休。
“夫人息怒。”白鹭赶忙躲在一边,生怕被溅起来的碎片伤了。
“是大房的大丫头身边的人,告诉你的?”江氏出了气,复又变成了一副端庄大度的贵妇样,一边用帕子擦手,一边冷声问道。
白鹭答道:“正是。是大小姐身边那丫头,名字叫丁香的。奴婢和她在厨房碰见了,她便拉了奴婢扯闲篇,所以无意中说起了这个。”
“无意?”江氏冷笑了一声。
哪里会有主子的贴身丫头,这么长舌头,到处乱说这种话?
只怕这根本就是那大侄女故意说给她听得吧?
也难怪!
周氏那贱人鸠占鹊巢这么些年,害得韩氏郁郁而终,那孟慧茹要是半点恨意也无,那才是奇怪呢。
不过,既然人家递了橄榄枝过来,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那贱人居然这样算计她,让她担下这样的罪责,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夫人……”白鹭弱弱的问道,“您怎么就断定是周姨娘做的?”
江氏轻蔑的啐了一口:“不是她还有谁?这府里除了她,谁还会想出这样卑鄙无耻的法子来陷害我?你也不想想,我倒了,真正得到好处的是谁!”
她不知道这两个孕妇同时小产的闹剧究竟是周氏自导自演还是其他人的险恶用心,可这都是大房自己的腌臜事,任是他们猪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她也是不会理睬半分的。
可是现在居然有人利用这事,想要把她扯下水,背黑锅,那就休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娘!我的雪团去了哪里?怎么就是不见了?”孟慧蓉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却是正好一脚踩在那堆碎瓷上。
她“哎呀”一声痛呼,再抬起脚的时候那鞋底却是已经染了红。
江氏一贯爱女如命,一见女儿受了伤,也顾不上说其他的了,刚忙又是吩咐叫大夫,又是吩咐拿藤椅抬人,一面又大骂白鹭没眼色,居然扔着那瓷器不打扫。
最后当然还是在心里将周氏骂了一百八十遍,又将女儿受伤这笔账记在了对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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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这是为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现在却……”周氏哭的期期艾艾,梨花带雨,直将孟长庭的心都揉碎了。
周氏伤心,他也不好过。
他已经是上了四十的了,能够再有一二子嗣,本就是靠上天给的缘分了。
如今却是空欢喜一场,居然在一天之间失去了两个孩子!
孟长庭看着周氏那张憔悴都隐隐泛黄的脸庞,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温柔高贵模样,就连人都显得老了许多。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花了,居然还好像在那黑鸦鸦的青丝中发现了一两根白发?
原来她也老了……
他一直觉得她应该永远是他心目中那个娇俏温煦的少女,那个仰慕他、依赖他、甚至为了他不惜委身为妾的少女。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觉得自己亏欠了周氏。毕竟曾经是好人家的女儿,若不是为了他,又何必担上一个自甘堕落的名声?
更何况,两人既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周氏还为他生下了唯一的儿子,他对她的感情是绝对不一样的。
或者说,他实际上更加愿意将周清芳当成自己的妻子,而不是明媒正娶的韩氏。
至于韩氏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嫁给他,说句有些荒唐的话,直到韩氏死了,他都没有弄明白。
可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周氏居然也会老……
孟长庭心里怜惜遗憾之意更盛,可是或许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他对周氏的爱意也悄悄的少了那么一丁点。
周氏犹自在哭泣,想要用这个死了的孩子牢牢的拴住孟长庭的心。
可是她并不知道,她这一番作为,却多少有些适得其反了。
孟长庭心情本就抑郁,再听了周氏的哭诉,越发变得难受。
想到这里,他实在是有些呆不下去了。
“清芳,你先休息。我还得去母亲那里看看,她老人家想必也是伤心的。”说完,他便起身,又接着说道:“你一定好好保重自己,我明天再来看你。”
周氏看着那抽回去的双手,有些呆愣,可是到底还是强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去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