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打了水进来,正巧对上那抹春风融雪般的笑容,神色一怔,不自觉地跟着高兴起来,“方才家主还嘱咐奴婢宽慰娘子呢。看见娘子笑了,奴婢和家主也就放心了。”
铜盆置在三足盆架上,发出“铛”的一声轻响。
“宽慰我做什么?”乔欢笑眯眯地接过打湿的棉巾净手。
玉奴立在一旁侍候,“娘子放心,今夜柴房之事,绝不会外传,以免损了娘子闺誉。”
原来是在担心,秦世琛从她身上占了些便宜,她会因此而想不开。
乔欢忽然想到,王兄曾说,大魏女子对“贞洁”二字格外在意。未出阁的女子,便是与男子对视一眼,都会无端被传为“私相授受”。事后,男子生活依旧,女子为证清白往往都是以死明志。
今夜之事,放在西迟,流言传出去,秦世琛胆敢上街,是要被人抡棍子追着打的!可偏偏发生在大魏,秦世卿将她看作大魏女子,这才担心她会想不开。
她瞥了眼紧闭的轩窗,月光在洁白的窗纸上摹出个人影,是秦世卿还等在屋外。
看样子,很是放心不下她。
“家主不便进这内屋,便叫奴婢代为传话。家主说,是他管教兄弟不严,才叫二爷冒犯了娘子。二爷已被罚去祠堂跪省,倘若日后二爷再冒犯娘子,娘子也不必顾忌些什么,先护住自个儿要紧。”
乔欢蹙了蹙眉。
上元节落水一事,秦世卿尚且为她的闺誉担忧不已。
而秦世琛欺辱民女,此事若传出去,不仅是她,就连秦家也会清誉不保、被人指指点点。
按照秦世卿的性子,秦世琛惹了大祸,怎能只是以“祠堂跪省”就轻轻揭过?
一种难言的异样感无端滋生,再联想到秦世琛的那句“他还管不到我头上来”,乔欢越发觉得奇怪。
这兄弟俩……似乎很不对付。而秦世卿对这位亲兄弟,管教起来,似乎很是有心无力。
心头忽然“咚”地一跳:秦世琛莫不会是因为她喜欢秦世卿才来招惹她的吧?!她这是受了无妄之灾?
玉奴卷起乔欢的袖子给她上药,右臂伤口一凉,拽回了她的幽魂,“嘶——”
玉奴连忙轻呼几口气,放轻了动作,“冯妈妈一事的来龙去脉,家主已经问明白了。此事冯妈妈有错在先,罚俸半年以作警告,就是委屈了娘子初来就遭这等罪。娘子的弹弓家主也已从二爷手里取回,就放在妆台上,娘子记得收好。”
似是话未说尽,玉奴看了眼窗外,乔欢看神情就知道,接下来的话,恐怕不是秦世卿嘱咐,而是玉奴的心里话了。
玉奴压低了声音,“娘子,按理来说,二爷和冯妈妈很该亲自来给您赔个不是。但二爷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冯妈妈是老夫人的陪嫁侍女,有老太爷在上头压着,家主管不了他们许多,就连这惩戒,还是老太爷拗不过家主,发了好大的火,才被逼着应下来的。娘子心中有气是应该的,但奴婢只求娘子别误会家主才好,家主……也有难处。”
玉奴话里有话,乔欢隐隐觉出秦世卿与老夫人的关系似乎不怎么好。
但这是秦家家事,玉奴也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她也不方便追问,只能微微一笑,拉玉奴在身侧坐下,“玉姐姐,你放心便是,我才不是随意迁怒之人。”
她是非分明的很呢,从不伤害无辜!
余光扫见桌上的弹弓,金漆描纹,纵使在这昏暗的室内,也闪烁着细碎的光点,一看就是把价格不菲的好弓。